死寂的冰冷，焚尽的灼热，算计的缥缈，浩瀚的生机……
那几道仅仅是一缕神念便足以压塌星河的古老目光，在秦凡以自身之道，硬生生于那绝杀之局中斩开一丝裂隙，并将那蕴含“超脱”气息的神秘光粒纳入掌心的刹那，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没有交流，没有滞留，仿佛只是路过时不经意的一瞥，确认了某种微不足道的变化，便失去了大部分兴趣。
笼罩在秦凡、南宫翎、林雪三人身上的，那足以令寻常道境修士心神崩毁的无形压力，骤然一轻。
“走了？”南宫翎紧握长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他大口喘息着，体内沸腾的气血久久难以平复。那不是力量消耗过巨的疲惫，而是生命层次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时，源自本能的战栗。他性格桀骜，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天外有天”。
林雪俏脸苍白，周身环绕的冰莲虚影黯淡了许多，她轻轻点头，清澈的眼眸中残留着一丝心悸：“似乎……是暂时离开了。它们的注意力，主要不在我们身上。”她的感知更为细腻敏锐，清晰地捕捉到，那些目光的核心，自始至终都落在秦凡，以及他最后那逆转乾坤的一击上。
秦凡默然立于原地，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息渐渐内敛，但那双眼眸深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冰冷。他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那片海面。
“暂时解除？”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或许，我们只是从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变成了……一张刚刚被摆上赌桌，引起了庄家些许注意的新牌。”
他的话语让南宫翎和林雪心头都是一沉。是啊，被那样的存在“注意”到，是福是祸，谁能预料？
秦凡摊开手掌，那一点微光已彻底融入他掌心劳宫穴，消失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并非沉寂，而是像一颗拥有自我生命的种子，在他道基的最深处，与他自身那迥异于此世任何法则的混沌大道，产生着某种极其缓慢而玄奥的共鸣。一丝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奇异气息，正从中弥漫而出，滋养着他的神魂与道躯。
这过程极其隐秘，若非他心神与之相连，几乎无法察觉。但他知道，就是这丝丝缕缕的气息，引来了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注视”。
“秦凡，刚才那东西……”林雪走上前，美眸中带着担忧。她与秦凡相识于微末，共同经历了太多，深知秦凡性格中那与温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执拗与狠厉，也明白他背负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秦凡气息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非是邪异，而是一种……仿佛不属于这片已知星空的“陌生感”。
秦凡看向她，眼中的冰冷稍稍化开一丝，但依旧凝重：“雪儿，暂时无碍。此物与我之道，似有渊源。”他没有细说，并非不信任，而是此事牵扯太大，连他自己都尚未弄清，知道得越多，对林雪而言可能越危险。他记得，在更早的时候，于那处失落古迹中得到那枚神秘种子时，也曾有过一丝类似的、被冥冥中注视的感觉，只是远不及此次强烈和清晰。那枚种子，至今仍在他体内最深处沉眠，与这新得的光粒，隐隐形成某种奇特的三角平衡。
南宫翎扛着长枪，眉头紧锁：“管他什么古神还是大能，盯上来了，打回去便是！不过……刚才那阵仗，确实邪门。”他顿了顿，看向秦凡，眼神锐利，“尤其是那道冷冰冰的，跟当年在‘幽冥涧’坑杀我们的那个老鬼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秦凡目光一凝。南宫翎提及的，是他们在探索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时，遭遇的一位修炼幽冥死气的古老存在，险些全军覆没。那道冰冷死寂的神念，他也感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并非指力量同源，而是那种漠视一切生机、终结万物的“意境”如出一辙。
“不止。”秦凡缓缓摇头，脑海中闪过那灼热狂暴、仿佛要焚尽星海的意念，以及那充满智慧却冰冷无情的算计，“宇宙广袤，我们所知，不过沧海一粟。有些存在，或许早已超脱了我们所能理解的生死、时空的概念。”
他想起在“灰烬岛屿”最终之战时，面对那天道之敌化身的绝望，自身道源几乎燃烧殆尽，于寂灭中窥见的一丝超越轮回的景象……那时，似乎就有一道缥缈的目光，曾穿透无尽虚无，在他身上停留过一瞬。如今看来，并非错觉。
还有那道蕴含无尽生机的神念，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在某个生命禁区深处，见到的那株支撑起一方残破宇宙的古老建木虚影……
这些散落在过往冒险中的碎片，此刻被那些古老目光一一勾起，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他们一直行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只是以往，他们还不够资格引起这些眼睛的真正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