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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 亡命者的渡口(2 / 2)

她一直安静地听着,看着那些地图、数据、分析报告,仿佛在对照自己记忆中的另一份版本。此刻,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手指在全息台上那片阴影区域中,划出一个更具体的小点。

“他进入KK园区的头三个月,是‘隐形’的。”鲍玉佳的声音平静,但握着激光笔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不是躲藏,是观察和评估。KK园区和勐拉不同,这里规模更大,组织结构更严密,背后有更强大的地方武装和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支撑。它本身就像一个小型的、畸形的独立王国,有自己的‘法律’、‘货币’(内部筹码)、甚至‘文化’。冒然带着新技术进来,要么被吞得骨头都不剩,要么被当成威胁除掉。”

“他如何打开局面?”陶成文问。

“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献礼’。”鲍玉佳调出一些模糊的、来自园区内部流出的资料图片,“他向当时KK园区最大的几个股东之一,献上了一份‘投名状’。不是钱,也不是技术原理,而是一整套针对某个东南亚国家中型银行的、近乎完美的‘加密货币杀猪盘’实施方案,包括目标客户画像、接触话术、技术漏洞利用方案、资金清洗路径,甚至包括当地执法机构的反应时间和可能的规避策略。最关键的是,这个方案是‘可验证’的。园区方面按照方案小规模测试,一个月内,收益率达到惊人的300%,而且安全撤出。”

孙鹏飞倒吸一口凉气:“他把自己最珍贵的技术,像商品一样展示和兜售。”

“对。他证明了价值,也展示了‘可控性’——方案是完整的,但最核心的模型算法和迭代能力,仍掌握在他手里。”鲍玉佳说,“于是,他获得了在园区内建立独立‘技术研发与心理应用部’的权限和资源。一开始规模不大,但地位超然,直接向少数几个最高股东汇报。他利用园区的资源——源源不断的‘猪仔’(受害者数据)、不受限制的通讯渠道、以及几乎无限的‘试验’机会——开始疯狂地迭代他的模型。”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苦:“我在的那个‘话术工厂’,只是这个庞大体系下游的一个应用车间。真正的核心研发,是他亲自带领的一个不足十人的小组在进行。他们不仅分析诈骗数据,还分析园区内‘员工’(大多数是被骗或绑架来的)的心理变化,分析看守和打手的暴力行为模式,甚至分析股东和管理层的决策逻辑。KK园区,成了他前所未有的、活生生的‘人类行为与社会控制超级实验室’。”

全息台上,代表危暐的光点在KK园区阴影内稳定下来,并开始放射出更多、更复杂的脉络,像病毒一样深入这个畸形王国的各个角落。

“他的影响力如何扩大?”沈舟追问。

“通过‘成功’和‘恐惧’。”鲍玉佳言简意赅,“他主导的诈骗项目,成功率、利润率远高于园区传统业务。他为管理层设计的‘员工管理优化方案’,将逃跑率降低了70%,‘生产效率’提升了数倍。他提供的‘风险预警模型’,多次让园区躲过外部打击和内部叛乱。他成了园区离不开的‘大脑’。”

“但同时,”她语气转冷,“他也用最残酷的方式,清除任何可能的威胁或异见。我提到的那个试图向外报信的同事,只是冰山一角。他设计了一套‘忠诚度评估算法’,通过监控网络行为、通讯内容、甚至日常表情微变化,来标记‘不可靠分子’。这些人,要么被‘处理掉’,要么被他用心理手段彻底摧毁意志,变成行尸走肉。园区里流传着一句话:‘宁惹阎王,莫惹VCD。’阎王要命,VCD能让你觉得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KK园区内部的黑暗与危暐在其中如鱼得水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这里……‘完善’了。”鲍玉佳总结道,“勐拉时期,他还需要借助当地暴力团伙的力量。但在KK园区,他用自己的技术,反向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这里的暴力系统。他将诈骗从‘犯罪手段’,提升到了他所谓的‘社会实验’和‘认知重构工程’的高度。他开始写下那些更抽象、更野心勃勃的笔记,谈论‘叙事的毒性’、‘共识的脆弱性’、‘意义免疫系统的可攻破性’……也就是后来‘镜渊’在攻击我们时使用的那些概念的原型。”

她抬起头,看着陶成文:“他在KK园区的后期,经常离开园区,短则几天,长则数周。名义上是‘考察’或‘商务联络’,但行踪成谜。我逃出来前,最后一次听到关于他的传言,是说他在寻找一些‘更古老、更本质的东西’,据说和某些神秘的遗迹或传说有关。现在想来……他寻找的,很可能就是与‘镜渊’接触的线索或方法。”

(五)渡口的选择:从亡命徒到“播种者”

随着鲍玉佳的讲述,张帅帅、付书云、马文平的补充,以及魏超、林奉超对零星技术证据的拼合,危暐从联盟逃犯到KK园区“大脑”,再到可能主动接触“镜渊”的轨迹,逐渐清晰起来。

孙鹏飞在白板上画出了一个简化的心理演变模型:

联盟时期(被捕前): 高功能反社会倾向者。将人际关系彻底工具化,建立初步的诈骗模型和操控技术。目标:验证理论,获取财富和扭曲的成就感。状态:潜伏的捕食者。

逃亡初期(勐拉): 实用主义亡命徒。利用技术换取保护和资源,在暴力环境中小心生存并扩大影响力。借力打力,清除障碍。状态:机敏的幸存者/机会主义者。

KK园区前期: 技术统治者。用无可替代的技术价值换取超然地位和无限实验资源。将整个园区变成实验室,优化技术,并开始系统化其“认知操控”哲学。状态:冷酷的研究者/掌控者。

KK园区后期: 野心膨胀的“播种者”。不满足于金钱和园区内的权力,开始探寻更宏大、更“本质”的操控可能。主动寻找能与自身“理念”共鸣的、更强大的力量或存在(“镜渊”)。状态:危险的探寻者/可能的唤醒者/融合体前兆。

“每一次环境的剧变——从联盟到勐拉,从勐拉到KK园区——都像是他的一次‘升级渡口’。”孙鹏飞分析道,“在旧环境达到某种极限或遇到致命威胁时,他会果断抛弃,利用预先准备好的方案,跃迁到一个更混乱、约束更少、但也可能资源更丰富(尤其是‘实验对象’资源)的新环境。在新环境里,他不仅生存下来,还利用自己的核心能力(认知操控技术+冷酷理性的决策模式)迅速占据关键生态位,并将环境改造得更适合他‘理念’的生长。KK园区是他找到的、几乎完美的‘培养皿’。而‘镜渊’……可能是他梦寐以求的,能够将他的‘理念’无限放大、作用于整个文明层面的……‘终极培养场’。”

陶成文点头:“所以,‘镜渊’现在展现出的攻击模式,不是简单的模仿。很可能是在吸收了危暐的‘心智模式’和‘技术库’后,两者产生了某种程度的‘融合’或‘共生’。‘镜渊’提供了场能和扩散平台,危暐的‘模式’提供了最具破坏力的攻击算法。这解释了为什么‘镜渊’的攻击越来越有‘针对性’和‘精巧性’——它继承甚至发展了危暐那种针对弱点、高效瓦解的风格。”

“那么,我们‘逆火’计划要对抗的,”程俊杰总结,“就是一个拥有危暐的‘战术大脑’和‘镜渊’的‘战略能量’的混合怪物。”

“而危暐本人,”付书云声音冰冷,“无论他是死是活,无论他是主动融合还是被吞噬,他的‘遗产’都已经成了我们文明最危险的敌人之一。他的犯罪行为,从最开始针对个体的骗局,最终演变成了可能侵蚀文明基石的毒源。这就是极端犯罪的终极危害——它不仅能摧毁一个个具体的人生和家庭,当它与合适的‘放大器’结合时,甚至能威胁到一个文明的精神传承和存在意义。”

(六)淬炼“逆火”:从理解到对抗

会议持续到深夜。对危暐逃亡与崛起路径的深度复盘,虽然沉重,但为“逆火”计划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微观参照。

“危暐的成功,在于他始终聚焦于‘效率’和‘弱点’。”沈舟开始整合思路,“他的所有行动,无论是诈骗、逃亡、夺权,还是可能的寻找‘镜渊’,都围绕这两个核心。他寻找系统(无论是个人心理、犯罪集团还是文明叙事)中的低效环节和脆弱点,然后用最直接、往往也最无情的方式去利用或攻击它,以实现自己的目标。”

“那么,‘逆火’要生效,”梁露接着道,“就不能只是展示美好或复杂。我们必须制造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面对‘效率优先’和‘弱点攻击’的思维模式时,会显得‘低效’甚至‘无效’,但却能激发目标对象(无论是被‘镜渊’影响的个体,还是‘镜渊’本身的分析逻辑)某种无法被效率和弱点逻辑覆盖的反应。”

“比如?”曹荣荣问。

“比如,‘无条件的牺牲’。”鲍玉佳忽然开口,她想起了那幅星空画,也想起了KK园区里那些在绝境中依然彼此偷偷传递善意的时刻,“在危暐或‘镜渊’的效率计算里,无条件的牺牲是愚蠢的,是资源浪费。但正是这种东西,曾让我在KK园区里没有彻底疯掉。当一切都被算计时,无法被算计的东西,反而成了最坚固的锚点。”

“又比如,‘无法被解构的 raw 痛苦’。”孙鹏飞说,“危暐试图将一切痛苦工具化,‘镜渊’试图将一切痛苦虚无化。但如果一种痛苦是如此 raw、如此具体、如此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命重量绑定,以至于任何试图将其‘分析’或‘解构’的行为都显得轻薄甚至亵渎呢?这种痛苦的‘重量’,本身就是对效率逻辑和虚无倾向的抵抗。”

“还有,‘矛盾的、拒绝被单一框架收编的真实’。”程俊杰补充,“危暐擅长用新的框架‘劫持’旧的价值。但如果一个叙事或情感本身内部就充满了无法调和的矛盾,无法被任何一个框架完全解释,迫使接受者不得不停留在 raw 的感受和思考中呢?就像……就像我们面对危暐童年那封信时的感受,既感到恐惧,又感到一种可悲。这种复杂的感受,很难被简单利用。”

张帅帅和魏超开始从技术层面构思:“我们需要设计一种信息结构体。外层是‘镜渊’和危暐模式容易识别和试图‘解构’或‘劫持’的诱饵——可能是经典的英雄叙事片段、强烈的情感呼吁。但内层,封装着 raw 的、无法被工具化的生命体验:可能是牺牲者生前最琐碎平凡的愿望录音,可能是灾难亲历者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粹身体记忆的模拟数据流,可能是多个视角对同一事件互相矛盾却又同样真实的证言并列……”

“当‘镜渊’用它的‘情感嫁接’或‘解构手术’攻击外层时,”林奉超眼睛发亮,“内层的 raw 数据会像‘破片’一样炸开,不是以逻辑对抗逻辑,而是以纯粹的、无法被纳入其算法模型的‘存在事实’去冲击其结构。这些‘破片’本身可能没有攻击性,但它们携带的‘不可计算性’,可能会在其精密的、追求效率最大化的解析场中造成短暂的‘混乱’、‘过载’甚至‘逻辑悖论’。”

“就像在光滑的齿轮里撒进一把 raw 的沙子。”马文平比喻道。

“不止是沙子,”付书云眼神坚定,“是带着记忆温度和血肉重量的沙子。”

陶成文看着团队重新燃起的斗志,沉声道:“那么,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具体任务:搜集、封装、测试这些‘raw 核心’。目标不是击败,而是干扰、阻滞、并在可能的情况下,为那些被影响的心灵打开一丝感受到 raw 真实、 raw 情感、 raw 矛盾的缝隙。这项工作极其危险,因为我们需要深入最痛苦、最沉重的记忆库,直面文明和个体最深的创伤。每个人,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同时,马强、林奉超,继续严密监控‘镜渊’和那个未知接触信号。张帅帅、魏超,尝试逆向推导危暐可能接触‘镜渊’的途径或理论,哪怕只有一丝线索。我们需要知道,这个‘混合怪物’还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能力或意图。”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各自投入更加紧张、也更具挑战性的工作。

鲍玉佳最后离开分析室。她走到全息台前,看着那个最终没入KK园区阴影的光点,又看了看代表联盟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区域。

一个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恶魔,一个是他试图侵蚀的家园。

她伸出手,关掉了全息台。房间陷入黑暗,只有应急指示灯的微光。

在黑暗中,她轻声说,仿佛是对那个已经不在,却又无处不在的幽灵:

“你选择了渡向黑暗,以为那里是自由。但你忘了,真正的重量,在光里。”

第八百四十一章,在亡命者轨迹的清晰复盘与“逆火”锋芒的淬炼方向中结束。团队深入理解了敌人“混合”而成的根源与模式,也明确了以“无法被工具化的 raw 真实”为核心的反击策略。下一章,他们将深入文明与个体的记忆创伤之海,打捞那些沉重而明亮的“逆火”薪柴,准备迎接与阴影的正面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