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那声音中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从何而来。
“他们被骗了!”我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永世镇守的誓言!那是一份被篡改过的、充满了欺骗的盟约!”
他们等待了千年,并非是在等待什么所谓的“试炼者”,而是在等待那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能解除他们束缚的“真主归来”之日!
也就在这一刻,我那与地脉融为一体的感知,捕捉到了另一段不属于此地的对话。
那声音很微弱,像是从谷外的密林中,顺着地脉的震动传来。
“……只要再拖延三日,我族大军便可抵达。到那时,强行破开此阵,这九块灵玉,便尽归我手!”
是赵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贪婪与自得。
紧接着,另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赵乱,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不只对灵玉感兴趣,还有那个传说中能操控方圆百里地脉的‘灵钥’。”
黑袍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他们一直潜伏在外面,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操控地脉的灵钥?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我体内的混沌钥匙。
怒火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我缓缓站起身,明璃想搀扶我,被我轻轻推开。
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沌钥匙与眉心那枚尚在发烫的玉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
下一刻,异变陡生!
以我为中心,一道道璀璨的金色光芒自地面迸发而出,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灵气,而是沿着清晰的地脉纹路,如一张活过来的金色巨网,瞬间覆盖了整个玄髓谷!
金光所过之处,风沙彻底平息,万物俯首。
谷外密林中,赵乱与那黑袍人正低声密谋,忽然脚下的地面亮起刺目的金芒。
赵乱脸色大变,猛地回头望向谷内,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山谷入口处的一块山崖之上,衣袂在金光汇成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我手中托着那枚嗡鸣作响的玉核,而我脚下蔓延开来的地脉纹路,竟与我掌心中那枚混沌钥匙若隐若现的古老纹路,完全同步,完美重合!
我成了这片大地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整片山谷的脉搏。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一步踏出,身形便如鬼魅般飘落至谷口,声音不大,却裹挟着地脉的威压,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宛如寒冬的冰凌。
“你以为,我方才坐了半日,是在研究怎么取出那些残玉吗?”
我冷漠地看着脸色剧变的赵乱,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阵法核心遥遥一引。
“不,我是在听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随着我的动作,阵法中的九块残玉同时发出剧烈的震颤。
无数碎屑冲天而起,却没有散开,而是在空中汇聚、盘旋,最终化作了一条由无数古老文字构成的、闪耀着灵魂光辉的魂语长河!
那长河不再是悲鸣,而是愤怒的咆哮,它围绕着我的身体,发出震慑神魂的嗡鸣。
这是九位忠魂被欺骗了千年的怒火,如今,由我代为释放。
“现在,它们已经告诉我了……”我抬起眼,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赵乱,“谁,才是那个真正妄图窃取神道的……窃道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魂语长河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而那张覆盖了整个山谷的地脉金网猛然收紧。
数十道金光化作实质的锁链,破土而出,精准地缠向赵乱的双足、手腕和身体。
“不!”
赵乱脸色惨白如纸,爆发出全身的灵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地脉之威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金光锁链轻易地穿透了他的护体罡气,将他死死地捆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身旁的黑袍人见势不妙,化作一团黑雾便要遁走,却被魂语长河分出的一道支流狠狠撞上,发出一声闷哼,显然也受了伤,但他终究是摆脱了纠缠,瞬间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我没有去追,我的目标,只有赵乱。
当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随着魂语长河的咆哮倾泻而出,那条环绕在我身边的光河也渐渐变得暗淡,最终化作点点光屑,重新落回地面,融入九块残玉之中。
它们似乎完成了最后的夙愿,震颤停止,归于永恒的沉寂。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与地脉的连接正在减弱。
可就在这时,我手中那枚因为力量耗尽而变得温热的玉核,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我低头看去,只见玉核光滑的表面上,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缕柔和的星光从缝隙中透出,紧接着,整枚玉核在我掌心化作了齑粉,而在那粉末之中,一幅由光点构成的微缩星图,缓缓浮现、旋转。
那星图的样式,我无比熟悉——正是星穹阁地底那座巨大祭坛的全貌!
而在星图最核心的位置,一处我从未注意到的基座上,标注着一行用神魂才能感知到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小字。
“主钥归位前,不可轻启五行封印。”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什么意思?
主钥?
难道混沌钥匙还有其他的部件?
五行封印又是什么?
难道星穹阁的祭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
无数的疑问瞬间填满了我的脑海,让我刚刚获得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门,却发现门后不是出口,而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深渊。
玄髓谷中央,地脉金光所化的锁链死死缠绕着赵乱的周身,他拼命挣扎,面目狰狞,那双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