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咲的吻,美香的告白,直子的拥抱,真希波的吻,律子的拥抱,你压制的感情……)
(那些都不是错觉,那些都是真实的爱。)
(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
“对了。”神永转移话题。
他回过头,指着下方的银色装甲。
脸上重新挂上熟悉的微笑。
那种温和的,让人安心的,“神永新二”的微笑。
“利匹亚先生,你觉得这个家伙叫‘百慕拉’怎么样?”
百慕拉。
初代奥特曼第一集的敌人。
来自宇宙的逃亡者。
被追杀的怪兽。
多么合适。
逃亡者。
被追杀者。
没有归宿的流浪者。
利匹亚看着他灿烂的笑容。
看着那张年轻的脸。
看着那双藏着太多东西的眼睛。
(真嗣。)
(无论你用怎样强大、冰冷的外壳包裹自己。)
(无论你把自己伪装得多么成熟、多么无懈可击。)
(但你只是一个……)
(渴望被爱。)
(渴望被拥抱。)
(渴望平凡与日常的孩子啊。)
(因为我,就是你啊。)
(怕失去。)
(所以不敢拥有。)
(怕受伤。)
(所以不敢靠近。)
(把所有人都推向幸福的彼岸。)
(却独自站在此岸。)
(看着他们离去。)
(然后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
但这些话。
利匹亚无法说出口。
因为说出来。
只会给他带来更沉重的负担。
让他更加否定自己的需求。
让他更加坚信自己不配被爱。
于是利匹亚顺着他的话说:
““是个好名字。””
““也是从特摄片里找到的灵感吗?””
“当然!”
神永的眼睛亮了,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
“百慕拉是第一个!”
“‘最初的来访者’。”
“很适合它,也适合我。”
他看着下方的银色巨人。
眼神里有骄傲。
有期待。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
“嗯!就叫百慕拉了!”
灯光开始熄灭,自动节能系统启动。
只留下应急灯的微光。
橙红色的,像垂死的夕阳。
百慕拉的轮廓隐没在黑暗中。
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都很好。”碇真嗣对自己说。
“这样就够了。”
“大家都会幸福。”
“这样……就够了。”
但利匹亚知道。
不够,远远不够。
这个孩子。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
即使社会年龄已经二十一。
即使已经建立了商业帝国。
即使已经能够操控国家命运。
但生理年龄只有十八。
心理年龄……或许更小。
本质上还是那个孩子。
那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那个抱着大提琴独自哭泣的孩子。
那个渴望被爱,却不知道如何被爱的孩子。
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别人。
却不给自己留一点。
他为所有人规划了幸福的未来。
却把自己排除在外。
他说“扫帚不需要被爱”。
他说“补丁不需要未来”。
他把自己当成工具。
当成牺牲品。
当成不值得被在乎的存在。
““真嗣……””
利匹亚轻声唤他,但神永已经转身向出口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孤独的,坚定的。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
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百慕拉。
“晚安,百慕拉。”他说。
“做个好梦。”
然后他消失在通道里,黑暗吞噬了他的背影。
利匹亚在意识深处叹息。
(真嗣,什么时候。)
(你才能承认,你也需要被爱呢?)
凌晨两点,公路上空无一车。
只有他的黑色轿车,在月光下疾驰。
CD机里播放着《科隆音乐会》
但神永没在听。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
黑色的柏油,白色的标线,无尽的黑暗。
和远处城市的灯火。
脑海里却在回放这几天发生的事。
赤木直子。
裸身抱着他入睡的那个夜晚。
那种毫无保留的温度。
真希波。
在后座戴着眼罩假装睡觉。
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他。
赤木律子。
掐着他的脖子质问。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那些笑容。
那些眼泪。
那些触碰。
那些……
(不。)
他猛地甩了甩头。
(不能依赖,不能习惯。)
(会软弱的,会舍不得的。)
(到时候又要失去的话……)
方向盘被握得紧了又紧。
““真嗣。””利匹亚又开口。
“别说了。”
(你值得被爱。)
“我说别说了。”
(即使你不承认。)
(但是她们都看得出来。)
(都在爱你。)
“那不是爱。”神永说。
“那是依赖。”
“是感激。”
“是错觉。”
“不是爱。”
““那你呢?””利匹亚问。
““你对她们的感情。””
““是什么?””
车继续向前开,时速120公里。
风呼啸而过,CD换到了第二部分。
更激烈的,更痛苦的。
“………”
“是责任。”他最终说。
“仅此而已。”
利匹亚不再说话。
(没关系。)
(总有一天。)
(你会承认的。)
(承认你也需要爱。)
(也值得被爱。)
(而那些女孩。)
(会用她们的方式。)
(让你明白这一点。)
车开进停车场,引擎熄火,音乐停止。
只剩下夜风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神永下车,关上车门,抬头看向自己的公寓。
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
但有一扇窗还亮着。
客厅的窗,暖黄色的灯光。
像是一盏灯塔,在等待归航的船。
(有人在等我。)
这个念头冒出来。
心里暖暖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然后,他立刻压下这种感觉。
(不,只是忘记关灯。)
(不是等我,没有人会等我。)
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