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贤五十出头,脸上全是疲色,可那股子文气藏不住,一看就是教书育人的人。
她虽穿着朴素,但举止规矩,即使哭到抽噎,也不曾失态大喊,只是压抑地抽泣。
她曾经是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一手板书清秀有力,现在却被磨平了所有锋芒。
宋家兄妹长得高,眉眼像妈妈,可眼下脸灰扑扑的,哪还有半点少年气。
宋思远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握,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宋思琪则瑟缩在一旁,脸色蜡黄,嘴唇毫无血色。
“到底咋回事?”
傅贤修开门见山。
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走到茶几前,语气冷静却不容回避。
他知道时间宝贵,不能再绕弯子。
林淑贤擦了把脸,手还抖着:“鹤廷被押在市郊的红旗农场。郑明远亲自带人来抄的家,说找到一封他和国外通消息的信……”
她说这话时牙齿打颤,声音发虚,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难以吐出。
“放屁!”
宋思远一拳砸在桌上,眼圈通红,“我爸最恨卖国贼!这辈子连外文报都不碰!”
桌面被砸得晃了一下,茶杯跳起,水洒了一桌。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通红:“我爹清清白白一辈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思远,别急。”
傅黎安一把按住他肩膀,力道沉稳,“那封信,现在在谁手里?”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的手掌覆在少年颤抖的肩上,像一座小小的锚,让他不至于彻底失控。
“在调查组。”
林淑贤苦笑,“他们说这是铁证,要等上面批了才公开。”
她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弧度,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深深的无力。
“他们不准探视,也不许申诉,就像……他已经定了罪。”
乔晚音心里咯噔一下。
血液仿佛突然变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原书里提过这封“通敌信”,可没说藏哪儿。
而在故事后期,这封信竟成为翻案的关键证据——因为它根本就是伪造的。
要是能找着证据,证明那信是假的……
说不定有戏。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在心里疯长,缠绕着每一根神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燃起一丝微弱却执着的希望。
傅麦禾端茶过来,手抖得厉害。
她低着头,指尖泛白,杯中的茶水微微晃荡,几乎要洒出来。
她努力稳住手臂,可那颤抖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根本控制不住。
这阵子,对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来说,真比熬毒药还难。
白天要强装镇定,晚上却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天舅舅被抓走的场景——那张伪造的“通敌信”,像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所有退路。
她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生怕说错话,连累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