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日头炙烤着汉寿县外的荒坡,新翻的泥土被晒得微微发白,却挡不住那片土地上鼎沸的人声。
锄头砸进石地的闷响,汉子们齐心协力的号子声,还有远处粥棚飘来的米香,混杂成一股奇异的、充满生机的味道。
青溪县来的百十号劳力,像是要把积攒了半辈子的力气都使出来,光着膀子,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沟往下淌,将脚下的黄土浸润出深色的印记。
不过五日光景,山脚下那片乱石丛生的荒地,竟被他们硬生生啃出了几十亩平整的梯田,新挖的水渠也像条初生的土龙,蜿蜒着向远处的河岸延伸。
“姐,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月,这片山坡就能全变成良田。”何平安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张简陋的规划图,是何青云昨夜在灯下画的,哪里种土豆,哪里种红薯,都用朱砂标得清清楚楚。
何青云往粥锅里添了勺水,看着那些埋头苦干的身影,心里却不像何平安那般乐观:“人有力气,可地没水,也是白搭。”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那条几近干涸的河道上,浑浊的河水只浅浅地漫过河床,别说灌溉几百亩新田,怕是再过半月,连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
果然,到了第七日,问题就来了。
挖水渠的队伍在半山腰撞上了一整块青石,锄头砸上去只溅起几点火星,震得人虎口发麻。
“他娘的,这石头怕是长在山根上了!”一个青溪县的汉子扔下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沮丧,“挖了三天,才往前挪了不到一丈!”
“就是,这水渠要是挖不通,咱们开出来的地不都成了摆设?”
几个汉子跟着附和,干活的号子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连带着一些汉寿县的本地村民也开始嘀咕:“天天拿精米白面养着他们,活却干得这么慢,咱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呢,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平安闻讯赶来,看着众人脸上的疲态和怨气,心里一沉。
他走到那块青石前,挽起袖子,拿起最大的那把铁镐,卯足了劲砸下去,“铛”的一声巨响,石头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石头再硬,还能有咱们的骨头硬?”何平安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今天挖不开,就明天挖,明天挖不开,就后天!只要这水渠通了,两县的百姓就都有活路!”
他这番话镇住了场面,汉子们对视一眼,又默默拿起了工具,只是那号子声里,终究是少了些底气。
何青云站在粥棚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光靠鼓舞士气是没用的,汉寿县缺的不是人力,是水。
当晚,她借口去库房清点粮食,悄悄进了超市空间。
在户外用品区的货架上,她找到了几本关于野外生存和地质勘探的书籍,其中一本彩图版的《寻水定穴法》让她眼睛一亮。
书里详细描述了如何通过观察地表植被、岩石走向来判断地下水源的位置。
“柳树喜湿,有柳处常有水;山岩交汇,断层处易储水……”
她将书里的关键几页牢牢记在心里,又对比着从县衙借来的舆图,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西山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凹地。
第二日清晨,她提着篮子,对正在喝粥的何平安和凌熙说:“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山神爷爷指着西山脚下说,那里有眼甜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