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煕口中的“变天”,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孙家小馆的后院,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破败的小院,而是青阳镇所有饭馆掌柜的希望所在。
十几辆骡车卸下的货,将不大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用牛皮纸精心包装的“汉寿粉”码得像一堵墙,旁边还有几十个沉甸甸的麻袋,里面装着的,是何青云真正的杀手锏。
孙掌柜挺直了腰杆,亲自给福满楼的李掌柜和悦宾楼的赵掌柜倒茶,手里的茶壶稳稳当当,再不见前几日的颓唐:“二位老哥,何姑娘说了,今日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让大家亲眼看看,咱们汉寿县的货,到底是不是‘粗货’。”
李掌柜是个精明的胖子,他捏起一包“汉寿粉”,掂了掂分量,又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土豆清香,确实是新鲜东西。
他看向何青云,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何姑娘,你昨日说的米面,可带来了?”
“自然。”何青云解开一个麻袋的绳口,用木瓢舀出一瓢米,递到众人面前。
刹那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米粒粒晶莹,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在晨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还没淘洗,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稻香,与陈家粮行那些时常混着陈米的货色,简直是云泥之别。
赵掌柜抓起一把米在手心捻了捻,感受着米粒的饱满与光滑,惊叹道:“这是……这是贡米吧?我在府城当学徒时见过一次,就是这个成色!”
“米是好米,面也是好面。”何青云又解开另一个麻袋,雪白细腻的面粉如轻烟般飘散出来,她抓了一把在指间揉搓,那面粉的质感,比女人们用的香粉还要细腻。
“这……这面粉……”李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这要是做成包子馒头,那不得暄软得跟云彩似的?”
“口说无凭,各位掌柜的,今日就请尝尝我用自家米面做的便饭。”
何青云没有多说,转身走进那间被她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厨房,她舀了一瓢米,用后院的井水淘洗两遍,便放进陶釜中,架在小火上慢慢蒸煮。
很快,一股纯粹而浓郁的米饭香气便从锅盖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后院,那香味干净又清甜,勾得在场的老掌柜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喉结上下滚动。
米饭还没出锅,何青云又开始和面,雪白的面粉在她手中加水揉捏,很快就变成一个光滑而富有弹性的面团。
她没有做复杂的面食,只是将面团揪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擀成薄皮,做成了最简单的葱油饼。
当金黄酥脆的葱油饼和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被端上桌时,所有的掌柜都围了上来。
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扒了一口白米饭,那米饭入口香甜软糯,嚼起来带着微微的回甘,根本不需要任何菜肴,就能让人吃下三大碗。
再尝那葱油饼,外皮酥脆,内里却层次分明,柔软筋道,满是葱油的咸香,比他们店里老师傅做的还地道。
“何姑娘……”李掌柜放下筷子,看着何青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生意人对生意人最纯粹的敬佩与折服,“只要你的货能一直这么好,价钱能一直这么公道,我们十几家馆子,就都跟你干了!他陈家想一手遮天?也得问问我们这些人的锅灶答不答应!”
“对!跟何姑娘干!”
“以后咱们的米面,就都从汉寿县进!”
众掌柜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一时间群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