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闸北,培开尔路73号。
精武会校场边的茶叙,因南北拳术的宗师们破除门户之见,正水乳交融、气氛热烈,却忽然听到门下弟子说有人踢馆,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原本和谐的场面瞬间荡然无存……
“来者皆是客,振声,且代为师,去迎一迎外来的过江龙!”
霍元甲并没有激愤,反而气定神闲,尽显宗师气度。
他虽受以前暗伤所限,此生也难以打破武圣瓶颈,但身为还丹巅峰的大宗师,对于这些时常便有的踢馆之人,心态还是保持平和……
“霍师傅,外面若是六人,恐怕来者不善!”
吹鸡荣几人,刚刚与霍元甲交流武道,正觉得收益颇丰,忽然听闻外面来踢馆的人有六个,脑海中本能的闪现出德月楼后巷中,那几个影影乎乎的汉子……
“哦?荣师傅知道这六人的底细?”
霍元甲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来踢馆之人,竟然与这位九龙城寨的黑拳大师还有渊源。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大概是冲我们来的!”
吹鸡荣摇了摇头,将之前在德月楼中饮茶时,隐隐感觉到有人跟踪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无妨,武门中人,即便没有这些人,平日也偶有踢馆之事!”
霍元甲并没有因为吹鸡荣的话,便对此产生不满,让一旁的刘雨田和阮丁山敬佩不已。
“霍师傅大气,但我等却不可坐视此事不管!”
大d佬作为领头人,对霍元甲的印象大好,想想还是主动揽下了这件事……
“无论对方是何方神圣,既然是冲我们港府国术界而来,就不能让他们扰了精武门的安宁,一会儿不如,先由我等出手试探一下对方的成色?”
“诶,诸位来我精武门,是看得起霍某,怎么能让诸位出手!”
霍元甲摇了摇头,正准备让人去喊陈真过来,便看到校场外面,豁然走进来六个汉子。
校场上,操练也已戛然而止,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大门。
面对二百多名精武门的弟子,六个汉子脸上依旧毫无惧色,表情轻松的鱼贯而入。
六人的身上,皆穿着一身新裁的黑色短打,步履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如同鹰隼。
只是,他们虽然换上了华人武者的打扮,但过于白皙的肤色和深陷的眼窝,以及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剽悍野性,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华夏血裔……
为首者,正是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疤脸老大。
“安南阮氏武堂,久闻上海精武体育会大名,今日特来拜会霍师傅,也想请教一番中原武术!”
疤脸老大抱了抱拳,声音十分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汉语虽然说得流利,但却带着一丝广西腔调……
“安南武堂?”
霍元甲眉头微微一蹙,起身越众而出抱了抱拳,气度沉凝如山……
“既是同道上门交流,精武会自当欢迎,却不知,诸位是想请教拳脚还是兵刃?”
疤脸老大目光一闪,扫过了场边端坐的港府宗师,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久闻精武会乃上海武门翘楚,门下高手如云,我等远道而来,愿以拳脚、兵器和枪法切磋,来领教精武门的高招!”
霍元甲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六人身上的气势惊人,而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武门搭手,点到为止,胜负都是一件佳话……”
“我们兄弟的本事,都自战场搏命而来,不懂什么点到为止,不如放开束缚,既分胜负,又决生死,一切各安天命,如何?”
疤脸汉子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哪怕霍元甲一向与人为善,脸色此刻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武门踢馆,或是为名,或是为利,向来都留有一线,你刚刚这番话,已脱离了踢馆的范畴,你是要跟我精武门不死不休么?”
武门不是没有决斗,自然清楚生死各安天命的意思,但往往都涉及到一些势力,在关系到巨大利益的争执时。
可像六人这般,毫无利益冲突,便要生死无论,那便不是寻常的切磋,而是赤裸裸的生死斗!
霍元甲这话问出,便意味着今天这场比武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怎么?难道你们玩不起么?”
几个安南人嘿嘿一笑,神情略显奇怪,显然对于死亡并不惧怕。
呼……
霍元甲吐出一口浊气,压着心里的怒火正准备出场,身后的港府宗师却忽然跳出一人,站在了场上。
“霍师傅,这种不知礼节的蛮夷,一味的礼让是不可取的!”
港府八大宗师,在安南人进门之后,便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在德月楼跟踪和监视众人的那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