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城,这座出云岫辖区的边陲山城,孤零零地镶嵌在出云岫东南边境的莽莽群山之中。屋舍依着陡峭的山势零星散布,大多低矮古朴,以粗糙的山石垒就。历经风雨侵蚀,屋顶生着深色的苔藓,在稀薄的灵气中更显苍老。
坊市冷清,铺面总工不过四五十家,和省城、郡城的数万店铺楼台根本无法比较。
而大多数店铺也是门可罗雀,酒旗无力地垂着,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岱山城与天州那等辐射四方、灵气充沛的仙城巨埠相比,此地灵气稀薄得近乎贫瘠,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的荒凉气息。
往来之人气息大多微弱,多是些在此艰难求存的炼气初期修士,不过二三层修为,或是干脆毫无灵根的凡人,面色大多带着山野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浑浊,步履沉重。
莫沉从传送阵那令人晕眩的空间波动中挣脱,只觉神魂一阵刺痛,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拉着朱胜霞往城外走。
莫沉习惯性在岱山城中用神行术赶路,忽然发觉身形十分轻盈,竟发现岱山城没有禁空禁制,便改用御风术腾空,展开双飞翼后抓起朱胜霞就往城外飞。
莫沉和朱胜霞一路远遁,从出云岫本部的浮山飞川行省传送到最远的团花行省,再到雎鸠郡、脂玉州、春晖县……层层中转,最终抵达这标注于舆图最边缘的岱山城,认为总该是让那李肃灵找不着才对。
然而不久,岱山城传送阵再次剧烈亮起了传送阵的光华。
“嗡——!”
不大的石屋内,灵光再次剧烈涌动,空间波纹扭曲扩散,数道身影踉跄现出。
光华散尽,露出为首者那张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的面容——正是李肃灵!
“那两个两个小小炼气杂种怎么能受得了连番传送的?本座进阶筑基了都快扛不住了。而我们记得,他们好像每次都是直接进传送阵的,甚至没有在旁边购买传送符。”
李肃灵周身筑基期的灵压因长途传送和巨大消耗而剧烈波动,略显虚浮,却依旧可怕。
这恐怖的威压令一旁看守阵法的炼气二层修士骇得脸色惨白如纸,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紧随其后的几名炼气后期手下,此刻也个个脸色蜡黄,气息紊乱浮荡,衣袍上甚至可见零星血渍,显然连续超负荷的远距离传送对他们而言亦是极大的负担。
“少爷,说不定他们是用了什么秘法,才抵消了传送的不适感。”
“哼!”一名满脸横肉的手下稳住民身形,便忍不住四下打量,感受到此地近乎枯竭、混杂着污浊尘息的稀薄灵气,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鬼地方!灵气稀薄得令人作呕!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猪猡都不愿待!”
“闭嘴!”李肃灵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暴戾,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先找人!老子老婆被人拐跑了,不是来听你抱怨这穷山恶水的!再啰嗦,老子先拿你祭旗!”
那手下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刺,顿时浑身一颤,噤若寒蝉,所有不满瞬间咽回肚里,再不敢多言半句。
李肃灵一行人出了传送阵,那稀薄且混杂着土腥与霉味的空气让其肺腑极不舒服,个个眉头紧锁。
李肃灵强压下因传送和灵力巨耗带来的阵阵虚浮与恶心感,闭上双眼,双手急速掐动一个繁复而诡异的法诀。
随着法诀的成型,其指尖亮起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血芒,一股阴邪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让旁边几名手下都下意识地退开半步。李肃灵竟猛地一咬舌尖,逼出一口蕴含着本命元气的殷红精血,混合着自身奔腾却已有些不稳的法力,喷在面前虚凝成的一道幽暗诡谲、形如竖眼的法印之上!
“少爷!”身后一名年纪稍长、面容沉稳的护卫见状,脸色骤然剧变,急声劝阻,声音都带了颤音,“不可!您进阶筑基不过五日,紫府初开,丹田未固,境界尚未稳如磐石!连续超距传送追击已是大耗元气,伤及根本!此刻再以本命精血催动这‘血魇追踪秘术’,秘法反噬之下,恐伤及道基根本,甚至有…有境界跌落之险啊!为了一个炼气期的女子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万万不值如此!还请少爷三思!”
李肃灵却恍若未闻,脸上只有偏执的疯狂与狰狞,“哼,你根本不知道那朱胜霞的凝符之体对我有什么用处!”
精血融入那幽暗法印,骤然亮起妖异红芒,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起来,散发出阵阵奇诡的波动。
以李肃灵为中心,如同水纹般向四周急速扩散,贪婪地感知、捕捉着范围内一切异常的灵力残留,尤其是那一道他无比熟悉、此刻却与另一道陌生气息纠缠在一起的微弱痕迹。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血丝更甚,几乎布满整个眼白,却闪烁着一丝兴奋,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森然的笑容,猛地指向城中某个方向:
“找到了!阴秽血气指向城西!他们没跑远!他们气息紊乱虚浮,速度快不了!给老子追!今日若不将这对狗男女抽魂炼魄,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李肃灵已是率先腾空而起!在这规则不全、法度松弛的偏远小城,所谓的“禁空禁制”要么形同虚设,要么根本未曾设立。
五道身影立刻紧随其后,离地数丈,掠过低矮破旧的屋顶,卷起满地尘埃,朝着城西方向急扑而去!筑基期的遁速,即便因状态不佳而大打折扣,在此地也依旧快得惊人,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一下就想身后的无人甩开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