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胡闹罢了。”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少年意气,难能可贵。”慕卿浔继续说,“不像我们家将军,常年征战,家中大小事务都顾不上。说起来,倒是我这做妻子的福薄,时常要为他担惊受怕。”
她将魏夫人的“福气”之说,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
言外之意,你儿子安逸享乐,我丈夫却在卖命。你我两家,到底谁的“福气”更大?
魏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原以为,谢绪凌一走,这孤儿寡母的,不过是个空架子,言语上拿捏几分,便能探出虚实。
却不曾想,这谢夫人年纪轻轻,却像一团棉花,内里藏着针。你用多大的力气打过去,她就用多大的力气弹回来。
“是,是,谢国师为国为民,辛苦了。”魏夫人站起身,草草结束了拜访,“府里还有些事,我便不久坐了。改日,再请夫人过府喝茶。”
“慢走,不送。”
送走魏夫人,厅内终于安静下来。
慕卿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应付这些人,比她在粥棚施粥一天还要累。
管家端来一碗参汤。“夫人,您歇歇吧。”
“钟叔,”慕卿浔没有睁眼,“宫里送来的那位刘太医,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老奴已经查了。”管家的声音压得很低,“那位刘太医,原先在太医院当差,只是……他不是给娘娘们看病的,是专管……专管给冷宫里失宠的妃嫔‘调理’身子的。”
这个“调理”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慕卿浔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管家继续道:“还有那个叫小翠的宫女。今天下午,她借口说您房里的安神香味道太淡,想给您换一种‘宁神效果更好’的。”
慕卿浔睁开了眼。
屋内光线昏暗,她的脸庞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想,这盘棋,对方已经开始落子了。不是试探,而是直接朝着她的命门来的。
皇帝的“关心”。魏家的“示好”。精通“调理”的太医。还有那意图不明的宫女。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远在边疆的谢绪凌。
还有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斩草,要除根。谢家的根,就在她这里。
慕卿浔抬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承载着谢家唯一的血脉,也承载着无数人的忌惮与杀意。
她不能输。
一步都不能输。
“钟叔。”她开口。
“老奴在。”
“去把那位刘太医请来。”慕卿浔坐直了身体,“就说我近来心悸气短,让他给我开一张安胎的方子。”
管家一愣。“夫人,这……”
“方子开好后,誊抄一份。”慕卿浔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送到魏府去,给魏夫人瞧瞧。就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送给魏家公子的一点心意。让他收收心,别再终日惹是生非了。”
管家怔在原地,随即,恍然大悟。
将一个“专治”失宠妃嫔的太医开出的安胎药方,送给风头正盛的魏家。
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绝地反击。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皇帝送来的“关心”,究竟是蜜糖,还是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