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权力,是最好的刀鞘,也是最好的枷锁。”慕卿浔缓缓说道,“他们怕你的兵权,所以收了你的兵权。可他们又需要你这把刀,所以给了我一个‘护国夫人’的虚名。”
“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他们要我们留在京城,成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靶子。一个可以随时被供奉,也可以随时被牺牲的靶子。”
谢绪凌的思路,被她彻底打开。先前被疲惫和厌倦所蒙蔽的心智,此刻清明无比。
“你是说,把虚名,做成实权?”他的声线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栗。
“对。”慕卿浔点头,“护国夫人,护的是国。这国,有多大?”
她走到那幅舆图前,手指点在上面。“北境的蛮族是国患,南边的水患是不是?东边的倭寇是不是?还有这京城内外,无数的流民,无数的冤案,算不算这国家肌体上的脓疮?”
“他不是要我护国吗?那我就把这护国的职责,做到极致。”
谢绪凌霍然起身,走到她身旁。他看着舆图上被她手指划过的每一寸土地,胸中那股沉寂已久的热血,重新开始沸腾。
这不再是单纯的沙场征伐,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一个更大,也更凶险的战场。
“你想做什么?”他问。
“我要建一座‘护国府’。”慕卿浔吐出这几个字,掷地有声,“不入六部,不涉党争。只做一件事——抚孤,济民,申冤,利国。”
“他封我为一品诰命,给了我至高的尊荣。那我就用这份尊荣,去聚拢人心。天下百姓,才是这江山的根基。根基稳了,谁还敢轻易动摇我们?”
谢绪凌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妻子,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他一直以为,她想要的,只是安稳与复仇。却未曾想,她的胸中,竟藏着如此宏大的格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保之策。这是要另起炉灶,在皇权和朝堂之外,建立起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一股源自民间的,向善的力量。
“这很难。”谢绪凌说。
“我知道。”慕卿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会得罪很多人。户部会说我们与他们争利,刑部会说我们干涉司法,那些世家门阀,更会视我们为眼中钉。”
“但,”她话锋一转,“这却是唯一一条,能让我们真正站稳脚跟,又能坚守本心的路。”
他们要护的,从来不是赵家的江山。
他们要护的,是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百姓。当民心所向,便是皇帝,也不敢再轻易将他们当做棋子。
“好。”谢绪凌只说了一个字。所有的疲惫与迷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比奔赴北境还要强烈的战意。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夫人,为夫的刀,以后,也为你而出鞘。”
只是这一次,刀锋所向,不再是战场上的敌人,而是这世间的种种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