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一答,所有人的说辞都天衣无缝,链条完整,找不到任何破绽。每个人都只是庞大府邸里的一颗螺丝钉,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排查陷入了僵局。
慕卿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身边的太医低语了几句。太医点点头,匆匆离去。
谢绪凌的耐心正在被耗尽。他正要下令动用些手段,那名太医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布包。
“将军,”太医将布包呈上,“这是慕姑娘让老夫去查的。府里所有下人的入府记录,尤其是最近一年的。”
谢绪凌接过名册,一页一页地翻过。
他的动作很慢,每翻一页,底下就有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王二,入府半年,职司杂役,负责劈柴、担水……哑。”
一个哑巴。
一个无法开口说话,无法与人过多交流,最容易被忽视,也最不可能泄密的人。
“把他带上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两个护卫架着一个瘦弱的男人拖了出来。那男人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脸上全是恐惧。
谢绪凌将名册扔到他面前。“半年前,谁引你入府的?”
那哑仆只是疯狂摇头,涕泪横流。
“不肯说?”谢绪凌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我的人,刚在你床下的砖缝里,找到了这个。”
一名亲卫上前,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丢在哑仆面前。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灰黑色的粉末残渣。
慕卿浔上前,取过银针,在烛火上烧红,探入粉末。
银针瞬间变得漆黑。
不是鹤顶红,而是另一种东西。是潜伏在陈梅体内,那种无名之毒的残渣。
铁证如山。
那哑仆看到变黑的银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瞬间瘫软在地,身体筛糠一样抖动起来。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出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给他水。”谢绪凌的命令不带任何情绪。
一碗水被端了过来,放在哑仆面前。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
那哑仆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是去喝水。他用食指蘸了蘸碗里的清水,在布满灰尘的青石板上,开始划动。
他的手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不成章法。
第一个字是“母”。
紧接着,是“弟”。
最后,是一个“胁”字。
母…弟…胁…
三个字,道尽了一切。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绪凌看着那几个在水渍干涸中慢慢消失的字,胸中翻腾的杀意,最终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又是家人。又是这种最卑劣、最无耻的手段。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
“找到他的家人。”
亲卫统领上前,低声问:“将军,那这个人……”
清理门户的刀,终究要落下。它带着无辜者的血,也带着上位者的无奈。
谢绪凌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那个瘫在地上的可怜人。
“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