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浔的心跳漏了一拍。林远洲的效率,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送来的是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上面盖着都察院的火漆印。慕卿浔拆开,里面不是什么复杂的信函,只是一份薄薄的记录。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三日前,赵王府总管曾以“加急军务”为由,通过特殊渠道,向刑部借调誊写吏张德,誊抄一份“边关密信”。时间、地点、经手人、所用纸张墨迹的规格,一一在列。
这是死证。
“去,把张德带来。”慕卿浔将那份公文放在桌上,“不必客气。”
半个时辰后,张德被带到了书房。
他早已没了人形,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小人……小人张德,拜见护国公夫人……”
慕卿浔没有让他起身。她绕过书案,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德,抬起头来。”
张德颤巍巍地抬起头,满脸死灰。
“你是个手艺人。”慕卿浔的语气很平静,“你的字,写得很好。我听说,刑部为了找齐你的卷宗,昨夜一宿没睡。”
张德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小人……小人不知夫人何意……小人只是奉公办事……”
“奉公办事?”慕卿浔重复了一遍,随即轻笑一声,“那么,替赵王府伪造通敌信函,也是奉的公事?”
张德脸色瞬间惨白,汗如雨下,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你不承认,没关系。”慕卿浔踱步回到书案后,将都察院那份公文,轻轻推到桌子边缘。“这是都察院的记录。你敢说,这上面写的,是假的吗?”
张德的视线落在那个刺眼的官印上,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但他仍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这只是一个圈套。
“夫人……小人冤枉!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构陷护国公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慕卿浔从袖中取出一沓纸,扔在了他的面前。
纸张散落一地,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字迹,模仿的正是她自己的笔锋。有的生疏,有的相似,有的,几乎能以假乱真。
“我的人,在你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些。”慕卿浔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在练习我的笔迹时,是不是也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
看着那些尚未销毁的练习稿,张德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被碾得粉碎。
他完了。
“是赵王府的总管!”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他逼我的!是他拿着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他说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就给我一大笔钱,送我们全家离开京城!我……我是一时糊涂啊夫人!”
他痛哭流涕,语无伦次的将赵王府总管如何找到他,如何威逼利诱,如何让他模仿笔迹伪造信件的全过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铁证,都在我交给他的那个木匣里!还有赵王府给我的定金银票!”
慕卿浔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哭得没了力气。
“很好。”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把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写下来,画押。”
她要的,不仅仅是人证,更是物证,是完整的证据链。
张德不敢不从,挣扎着爬起来,在阿武的监视下,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完整的供状。
当他按下血红手印的那一刻,慕卿浔知道,反击的号角,终于可以吹响了。
她拿起那份供状,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赵王府倒台之后,你的家人,护国府会保他们一世平安。”
张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至于你,”慕卿浔看着他,“你的罪,要由大周的律法来定。”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