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教……”
何威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股比发现私藏兵甲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是一个被鲜血和诅咒浸透的符号,是前朝覆灭时,几乎将半壁江山拖入鬼域的梦魇。
“五十年前就被先帝铁腕剿灭的妖邪!怎么会……”
“剿灭的只是枝干,根须却深埋在土里。”慕卿浔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它们在等待新的宿主,等待一场能让它们重新破土而出的大雨。”
何威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妖异的黑莲祭坛。他的脑中,地宫、兵器、邪教、皇陵……这些零碎的线索疯狂地串联,最终指向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人。
“安王!”
何威的咆哮在石窟中激起回音。
“此地是皇陵,守陵人是安王!好!好一个皇室宗亲,好一个为先帝守陵的贤王!”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转身就往甬道外冲。“来人!即刻随我前往安王府!我倒要问问他,这地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等等。”
慕卿浔叫住了他。
何威回头,看着这个摇摇欲坠的书生,不耐烦地喝道:“慕大人还有何指教?莫非要我先写一道奏折,再等圣上批红,然后拿着旨意去请安王殿下喝茶吗?”
“不。”慕卿浔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要与你同去。”
“你?”何威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副样子,风一吹就倒了。这里有我,你回宫向陛下复命便是。”
“安王不是姜平那种武夫。”慕卿浔坚持道,“对付他,有时候,言语比刀剑更有用。我必须在场。”
何威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随你!”
安王府。
不同于京中其他王府的奢华,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陈旧而肃穆的气息。府邸门前连石狮都已斑驳,透着一股被世人遗忘的寂寥。
何威带着一身煞气,根本没有通传的意思,直接一脚踹开了王府大门。
“禁军办案!所有人不许动!”
亲卫队如狼似虎地涌入,瞬间控制了院中惊慌失措的下人。何威大步流星,直闯正堂。
正堂之上,一个身穿素色玉袍,面容清癯,蓄着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卷道经,闭目养神。他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眉宇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安王。
“何威,你带着兵马闯我王府,是何道理?”安王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就算你是禁军统领,也要讲王法吧?”
“王法?”何威冷笑一声,他走到安王面前,将一把从地宫里带出来的环首刀,“锵”的一声插在安王面前的案几上,刀身兀自嗡鸣不休。
“殿下,这把刀,您可认得?就在您这王府地下的石窟里,这样的刀,有上万把!还有堆积如山的粮草甲胄,足够装备一支大军!您倒是跟本统领说说,这是哪家的王法?”
安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本王不知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地宫,什么兵器,一派胡言。何统领,我看你是疯了。”
“疯了?”何威怒极反笑,“我看疯了的是你!安王,你可知私藏兵甲,意图谋逆,是何等大罪?”
“证据呢?”安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何统领仅凭一番臆想,就闯我王府,污蔑亲王。此事若是传到陛罪?”
他有恃无恐。
这里是皇陵,是他的地盘。没有他的手令,谁能调动守陵卫?没有守陵卫的掩护,谁能在地底下挖出那么大一个石窟?他算准了何威找不到直接证据。
就在何威气的快要拔刀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兵器可以解释为防备山陵有变,粮草可以说成是战备储蓄。这些,您都可以推脱。”
慕卿浔被人扶着,一步步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消耗着本就不多的生命。
他没有看安王,而是将一个东西轻轻放在了案几上,就在那把刀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