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归于死寂,外围的祭坛却骤然骚动起来。
姜维浑身浴血,手中紧握的长刀还在向下滴淌着黏稠的液体。他脚下层层叠叠,铺满了禁军的尸体。作为赵王麾下最悍勇的统领,他和他率领的这三百死士,是撕开皇陵防线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可现在,这把刀,断了。
祭坛中央的火光,将远处发生的一切映入他的瞳孔。他看见赵王挟持人质,看见那些鬼魅般的黑影,看见赵王如一滩烂泥般倒下。
计划,败了。
那尊被他们视为登天之阶的圣物,也已化为焦炭。
“不……不可能……”姜维喃喃自语,胸膛剧烈地起伏。
“统领!王爷他……”身边的副将面如死灰,话语里是掩不住的颤抖。
绝望是最好的燃料。姜维胸中最后一丝理智被怒火焚烧殆尽。他猛地抬起头,环视着身边仅存的百余名死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王爷有失,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弟兄们!随我冲进去,救出王爷!杀出一条血路!”
“杀!”
残存的死士被他鼓动起最后的血勇,齐声呐喊,准备发动一场самоубийство式的冲锋。他们是为赵王而死的士卒,主荣俱荣,主辱俱死。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就在这股绝望的洪流即将开闸的瞬间,一个不合时宜的、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问候,从他们侧后方的人群中清晰地传了出来。
“姜统领,出发前弟兄们敬你的那坛好酒,滋味如何啊?”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姜维沸腾的血气。
姜维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转过身,在火光下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叛军的边缘挤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令姜维无比熟悉的谄媚笑容。
是猴子。那个平日里最会钻营、最擅长溜须拍马的斥候。
“猴子?”姜维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你胡说什么?”
“统领,您还没察觉吗?”猴子脸上的笑容扩大,露出一口白牙,“您运起内力试试?看看您的丹田,是不是像被一团烂泥给堵住了?”
酒?
姜维心头猛地一沉。出征前,猴子确实以鼓舞士气为名,捧着一坛号称是百年陈酿的美酒,让他给弟兄们训话前润润喉。他当时只觉得心腹忠诚,不疑有他,痛快地饮下了一大碗。
他下意识地催动内息。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往日奔腾如江河的内力,此刻竟变得滞涩无比,如同冻结的冰川,难以调动分毫。一股强烈的晕眩感,伴随着四肢的酸软,猛地冲上头颅。
“三……三日醉……”
三个字从姜维的齿缝间挤出。这不是酒,是江湖上一种阴损至极的软筋散。无色无味,中毒者初期毫无察觉,一旦催动内力,便会迅速发作,三日之内,形同废人。
“你!”滔天的怒火化为实质的杀意。姜维咆哮一声,将全身仅剩的力气灌注于手臂,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劈向猴子的头颅。
他要将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猴子却不闪不避,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统领,太迟了。”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