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太后将矛头直指谢绪凌,“谢绪凌,你父亲是护国公,你是大将军,谢家手握大周半数兵权。军功赫赫,权倾朝野。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得善终?皇帝念旧情,不忍动你。哀家,是在替他下这个决心!”
她又转向慕卿浔,那审视的姿态,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还有你,慕卿浔。区区一个司药,却能自由出入御书房,干涉朝政,左右圣听。牝鸡司晨,实乃取乱之道!皇帝被你蒙蔽,哀家,不能不管!”
“牝鸡司晨……”慕卿浔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也笑了。
她的笑,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太后用大义编织成的外衣。
“太后娘娘,”她上前一步,与太后不过数尺之遥,“您说了这么多,句句不离江山社稷,字字不离列祖列宗。可您做的,究竟是为了萧家的江山,还是为了您自己的权柄?”
太后的身体僵住了。
“您不满陛下倚重护国府,是因为您觉得谢家的权势,威胁到了您。您看不惯我,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存在,挑战了您在后宫,乃至前朝的影响力。”
“您所谓的‘清理门户’,不是为了陛下,更不是为了江山。您只是无法忍受,这天底下,还有不受您掌控的人和事。”
“住口!”太后厉声呵斥,那份从容自若的表象,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叫朝堂,什么叫天下!”
“我的确不懂。”慕卿浔坦然承认,“我只懂,真正的忠诚,不是用别人的鲜血来铺路。真正为了江山好,也不是将所有利刃都对准自己人。”
她顿了顿,声音清冷如水。
“您与黑莲教勾结,引外敌入关,害死边关数万将士。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太后的心口。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殿内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你……”良久,太后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以为,你们赢了?”
她重新坐直了身体,脸上那道裂缝被迅速弥合,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妇人。
“哀家是陛下的生母,是这大周的太后。你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哀家与边关之事有关。单凭一个姜维,一个死人,你们动不了哀家。”她冷冷地宣告,“而你们,逼宫问罪,以下犯上。等皇帝的悲痛过去,理智回笼,他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你们!”
“陛下会不会清算我们,臣妇不知。”慕卿浔缓缓摇头,“但臣妇知道,今日之事,该有个了断。”
一直沉默的谢绪凌,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金石掷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
“来人。”
殿外,甲胄碰撞之声骤然响起。一队禁军鱼贯而入,冰冷的铁器寒光,瞬间充满了整座温暖的宫殿。
为首的禁军统领单膝跪地:“将军有何吩咐?”
太后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死死地盯着谢绪凌,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谢绪凌,你敢!”
谢绪凌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看着那名统领,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押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