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就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帅帐。”
张远松开手,颓然地后退,他看着耿烽,又看看秦风,最后惨然一笑:“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你们早就商量好了。你们早就决定放弃国公爷了!”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了调。
“报——!”
“将军!狼居胥山方向,起、起烽火了!”
一瞬间,帐内所有人都僵住了。
张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传令兵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什么颜色的烽火?是不是黑烟?是不是求援的黑烟?!”
传令兵被他摇得快要散架,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是……是……是三色的!红、绿、黑……三色狼烟,直冲云霄!”
“什么?”
张远松开手,呆立当场。
三色狼烟?
军中烽火信号,黑为敌袭求援,白为平安,黄为迷途示警……何曾有过三色的烽火?这代表什么?
他看向秦风,发现秦风也愣住了,显然,这个信号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只有耿烽。
他听到“三色狼烟”四个字时,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猛地冲出帅帐,掀开厚重的门帘。
远方的天际,那条狰狞的、由三种颜色扭曲而成的烟柱,如同来自地狱的信标,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瞳孔里。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那不是求援。
那是谢绪凌用生命点燃的,总攻的号角!
用三种颜色,是怕他们看不清,是怕他们会犹豫!
耿烽转过身,大步走回帐内,走回沙盘前。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柄插在沙盘上的佩刀。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拔了出来!
木屑飞溅。
“张远!”耿烽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帅帐嗡嗡作响。
“……末将在。”张远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秦风!”
“末将在!”
“你们看清楚了!”耿烽用刀尖指向那股远方的狼烟,“那不是求援!那是国公爷在告诉我们,他成功了!他用他的亲卫营,用他自己的命,把蛮族所有的主力,都死死地拖在了狼居胥山那个小小的隘口!”
张远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悲恸。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打下一座空营”的命令。
他终于明白了这场残忍的“后手”。
“国公爷……”张远的眼泪决堤而下,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狼居胥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传我将令!”耿烽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刀锋闪烁着冰冷的光,“全军擂鼓!一刻钟内,我要看到所有还能喘气的士兵,都给我披甲上马!”
他顿了顿,环视着帐内因他的话而震惊的众人。
“我们的目标,不是去给国公爷收尸!”
“我们的目标,是正北三十里,蛮族王帐!”
“今夜,我要用蛮王的头颅,祭奠我北朔三十万战死的英灵!祭奠国公爷!”
“全军——”
“——出击!”
帐外,沉寂了三天的战鼓,被轰然擂响。
咚!咚!咚!
鼓声如雷,唤醒了这座死寂的军营。无数士兵从营帐中冲出,脸上带着迷茫,但当他们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命令,当他们看到那直冲天际的三色狼烟时,所有的迷茫都化作了滔天的杀意。
耿烽大步走出帅帐,翻身上马。
他没有再看狼居胥山的方向一眼。
懦夫,已经当了三天。
从现在起,他要当一头复仇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