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谢绪凌拍案而起,“我谢家的清誉,镇国公府的门楣,岂容你如此作践?”
“清誉能保住你的命吗?”慕卿浔的质问,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个沉迷内宅,被夫人管得死死的男人,一个功劳再大也要先用来满足妻子奢靡欲望的男人,还有什么威胁?”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重的一击。
“戏要演全套。我们会‘大吵一架’。然后,我会以‘养病’为名,‘负气’离京,去江南暂住。”
谢绪凌彻底怔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与敌人周旋的法子,却从未想过这一种。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将他们夫妻二人,都置于流言蜚语的漩涡中心。
“你要离开京城?”
“对。”慕卿浔的回答,干脆利落,“圣上听闻我们夫妻不和,你为了安抚我,不惜一掷千金,甚至影响了朝堂观感。他会怎么想?”
谢绪凌没有回答。他能想象出皇帝那张龙椅之后的脸。或许会有一丝鄙夷,一丝嘲弄,但更多的,会是放心。
一个被后宅妇人闹得焦头烂额的将军,一个鲁莽争功的匹夫,构不成威胁。
这才是最完美的“剑鞘”。
“这太委屈你。”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他可以忍受自己被误解为莽夫,却无法接受她被塑造成一个俗不可耐的妒妇。
“委屈?”慕卿浔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与镇国公府上百口人的性命相比,与你在北朔浴血奋战换来的一切相比,这点虚名,算什么委屈?”
她重新拿起那支笔,不是蘸的朱砂,而是普通的墨。
“国公爷,该给我批银子了。”她将那张空白的宣纸推到他面前,语气变得轻快,像是在谈论一件寻常的采买,“江南的别院,图纸我都画好了。就从……城南那几处最招摇的铺子买起吧。”
谢绪凌看着她。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读懂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不是他羽翼下需要庇护的妻子,而是能与他并肩,在刀光剑影的棋局上,一同落子的对手,与伙伴。
他夺过她手中的笔,自己提起,饱蘸浓墨。
他没有去写什么批复的文书,而是在那张宣纸上,龙飞凤舞地画下了一座园林的草图。亭台水榭,假山回廊,比她口中描述的,还要奢华十倍。
“不够。”他写完,将笔扔下,“要买,就买下半个江南。我要让皇帝的密探,光是抄录我们的田产地契,就要抄到手软。”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慕卿浔看着那张草图,看着那个比她所想还要张狂百倍的计划。
花园里,那棵沉寂的海棠树,仿佛终于等到了风。
她走上前,没有去理会他微乱的衣襟,而是伸出手,将他刚刚画下的那张“奢靡蓝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自己的袖中。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