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士兵再次沸腾,向着洞开的城门涌去。
就在他们踏入堡垒的交叉射程时,谢绪凌举起了手。
“杀。”
弩箭再次呼啸而出,但这一次,城门后的重甲步兵也动了。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迎着冲锋的敌军,主动发起了反击。
这是一场屠杀。
京营的士兵穿着轻甲,拿着劣质的兵器,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北境军面前,不堪一击。重甲方阵像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所过之处,只留下尸体和哀嚎。
副将李崇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他还没来得及重整队形,一杆长戟就刺穿了他战马的脖子。他被甩下马,腿被沉重的马身压住,动弹不得。
几个北境士兵冲上来,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京营的攻势彻底瓦解,他们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地退回了营地。
城墙上一片欢呼。
张先生激动得说不出话,他看着谢绪凌,像是看着一个神人。
谢绪凌却很平静。他走下城墙,来到被俘的副将李崇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京营副将,李崇。”李崇昂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要杀便杀。”
“我不会杀你。”谢绪凌说,“杀了你,只会让李建成多一个灭口的理由。”
李崇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以为你是在为陛下平叛?”慕卿浔走上前来,将一份整理好的卷宗丢在他面前,“你是在为一个勾结蛮夷、倒卖军粮的国贼卖命。这里面,是张家和李阁老往来的账目,你自己看。”
李崇看着地上的卷宗,没有动。
“把他带下去,治好他的腿。”谢绪凌对士兵说。
“将军,此人是主将,就这么放了?”张先生不解地问。
“不是放了。”谢绪凌回答,“是送他上路。”
书房内,烛火摇曳。
谢绪凌正在写一封信,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刚硬,锋利。
慕卿浔站在一旁,看着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用印。
“你真的决定了?”她问。
“这是最好的办法。”谢绪凌将信和那份罪证一起装进一个木盒里,“杀一个李崇,只会激化矛盾。让他活着回到京城,带着这些东西,去面见皇帝,才能让李家投鼠忌器。”
“皇帝会信吗?”
“他会信他自己派来的人。”谢绪凌说,“李崇是京营副将,是李建成的人。他亲眼看到了我们的战力,也看到了李建成的疯狂。由他来陈述事实,比我们派一百个信使都管用。”
他顿了顿,继续说:“信里,我只陈述冤屈,表明我只愿戍边,绝无对抗中枢之意。我把选择权,交给了皇帝。”
“这是在赌。”慕卿浔说。
“我们一直在赌。”谢绪凌站起身,“现在,该轮到他们下注了。”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在几名北境骑兵的护送下,缓缓驶出城门。车里坐着的,是腿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李崇,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木盒。
城外的京营一片死寂,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李建成站在帅帐前,看着远去的马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将军,我们就这样让他走了?”张先生还是有些不安。
“他会安全抵达京城的。”谢绪凌说,“李建成不敢在半路截杀他。一个活着的证人,比一具尸体麻烦,但也安全得多。”
他转过身,向城内走去。
风暴并未平息,它只是换了一个方向,朝着遥远的京城,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