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碎岩者(1 / 2)

迷踪林海边缘,血色的僵局持续了一个月。

对艾兰迪尔而言,这一个月是煎熬的。他看着那道玄黑色的城墙在战火中不断“吞噬”着己方士兵的血肉与生命,变得越发坚固深沉。他尝试过各种战术——佯攻、多点突破、夜间偷袭、法术压制,但大秦的防线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精铁,越打越坚韧。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能感觉到城墙后那股气息的变化。

那个叫夜玄的存在,气息彻底消失了近一个月,今日却隐约透出一丝令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深邃。那个被称为“杀神”的白起,领域越发凝练恐怖,仿佛坐在尸山血海王座上的君王。就连那些六阶将领的气息,也比一个月前强了不止一筹。

“他们在利用战争……淬炼自己。”艾兰迪尔站在营帐外,望着远方巍峨的城墙,熔金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然而,身为宿将的他同样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淬炼”绝非毫无代价。持续一个月的高强度攻防,如同永不停止的巨锤,反复敲打着城墙后的每一个灵魂。尽管那道防线依旧如铁壁般巍然,秦军士兵在生死压力下修为甚至有所精进,但透过远望法术和战场直觉,艾兰迪尔能从那些依稀可辨的身影上,捕捉到一种无法伪装的东西——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不是简单的身体劳累,而是精神与意志在持续死亡威胁和惨烈景象下的长期消耗。再精锐的军队,面对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血肉磨盘,其士气与心力也必然被一点点磨损。换作此界任何其他种族或势力的军队,在此等强度的消耗下,恐怕早已军心涣散,甚至崩溃哗变。

唯有这支大秦军队,凭借其难以想象的坚韧纪律与某种他尚不完全理解的精神内核,硬生生扛住了这种恐怖的消耗,将疲惫死死压在纪律与战意之下,未曾显露出崩溃的迹象。但这根弦,无疑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艾兰迪尔相信,持续施压本身,就是一种有效的战术。他看到的,不仅是对方的成长,更是那成长背后,正在不断积累的沉重代价。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恐怖威压!

第一股,炽烈如正午骄阳,带着精灵族特有的优雅与威严,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花香与草木清香,但其中蕴含的法则波动却如无形利刃,切割空间。

第二股,厚重如山岳,狂暴如雷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力量感扑面而来,那是兽人族最顶尖战士的标志。

第三股,阴冷诡谲,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窃窃私语,邪恶、混乱,却又高度凝聚,光是感知就让人心智动摇。

三道流光从天际尽头急速掠来,速度快得超越了寻常七阶强者的理解。他们没有带太多军队——只有约五十万精锐紧随其后,但这些士兵个个气息彪悍,最弱也是四阶,显然是三族王庭直属的王牌军团。

“终于来了。”

艾兰迪尔精神一振,连忙带着格罗姆等人迎上前去。

三道身影落下。

为首的精灵,面容俊美近乎完美,金发如瀑,身披绣着日月星辰与生命古树图案的白金色法袍,手持一根仿佛由月光凝成的法杖。他叫“辉月大魔导”艾萨拉·晨星,精灵王庭长老院次席,七阶后期,精通所有系别魔法,尤擅大规模禁咒与规则干涉。

另一侧,恶魔身影笼罩在翻滚的暗紫色魔焰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燃烧着幽冥火焰的瞳孔和一对弯曲的漆黑犄角。他是“深渊统御者”玛尔加洛斯,深渊某层的领主,七阶后期,擅长灵魂掌控、空间扭曲与召唤深渊魔物。

而站在中央的,却是一名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兽人。

他身材并非格罗姆那种夸张的魁梧,反而略显精悍,约两米左右,在兽人中甚至算得上“瘦削”。他没有穿着华丽的铠甲,只有一套看似普通、却布满无数细微伤痕与暗沉血渍的陈旧皮甲。他的武器也很简单——背负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双手巨剑,剑身呈暗红色,仿佛浸透了无数鲜血。

他的面容被一道从额头斜劈至下颌的狰狞伤疤破坏,但那伤疤非但没有让他显得丑陋,反而增添了一种沧桑与坚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万载寒冰与沉寂的火山。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散发气势,却自然成为天地的中心,连艾萨拉和玛尔加洛斯都隐隐以他为首。

“这位是……”

艾兰迪尔从未见过这位兽人强者。

格罗姆却猛地瞪大眼睛,失声惊呼:“碎岩者……布拉德大人?您……您出关了?”

“碎岩者”布拉德·碎岩·血怒。

这个名字在兽人族中是一个传奇,一个禁忌,一个连兽皇都心存忌惮的存在。

他出生在兽人族与恶魔族边境一个名为“碎岩部落”的小村落,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兽人农民。他从小性格温厚纯良,甚至有些怯懦,与好斗的兽人格格不入。直到他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恶魔侵袭降临。

那支恶魔军队为了获取血食与灵魂,屠灭了他的村落。父母、兄弟姐妹、玩伴、长老……所有他认识的人,都被残忍杀害、吞噬。而那天,他因为去远处的山林采集药草,侥幸逃过一劫。

当他回到村子,看到的是冲天的火光、残肢断臂、以及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亲人的残骸。

那一刻,温和的布拉德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头被复仇之焰彻底点燃的凶兽。

他埋葬了村民,拿起父亲留下的那柄普通铁剑,走向了最近的兽人征兵处。他没有强大的血脉天赋,没有背景,只有一颗被仇恨填满的心和一副还算健壮的身体。

然而,或许是极致的仇恨催生了某种蜕变,或许他天生就属于战场——第一次踏上与恶魔交战的战场,这个新兵就爆发出令人恐惧的战斗本能。他不知恐惧,不畏伤痛,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方,用最简陋的武器,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他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伤势痊愈后变得更强。他的战斗风格毫无花哨,只有最纯粹、最直接、最高效的杀戮。他观摩强者战斗,偷学技巧,在生死间自行领悟。他的实力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三十岁,他亲手斩杀了当年参与屠村的那支恶魔小队最后一个成员。

五十岁,他在一场边境冲突中,以一人之力阵斩三名同阶恶魔督军,名声初显。

七十岁,他主动请缨,率领一支偏师截击恶魔一支劫掠部队。那一战,他麾下三千人,面对恶魔十万大军。没有人看好他们,认为这是送死。

然而,布拉德做到了。

他利用地形、天气、甚至利用了恶魔内部的矛盾,以三千悍卒为诱饵和尖刀,穿插分割,昼夜袭扰,断粮道,焚辎重,暗杀指挥官……将那支十万恶魔大军拖在荒原整整三个月,最后配合主力合围,竟将其全歼!

那一战,他亲手斩杀了当年主导屠村的恶魔侯爵,以及其麾下十七名高阶恶魔。大仇得报。

但那一战也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三千部下仅存百人,他本人身受数十处重伤,左眼几乎失明,脸上留下了那道伴随终生的疤痕。

经此一役,“碎岩者”布拉德之名响彻兽人帝国。他以平民之身,凭战功一路晋升,最终受封“碎岩大公”,领地就是当年被屠的村落旧址。他成了无数平民兽人的偶像,是“意志与战斗能改变命运”的象征。

然而,就在他声望达到顶峰,准备继续向恶魔族复仇时,人族崛起的压力迫使三族不得不暂时放下宿怨,握手言和。

布拉德沉默了。

他没有反对皇庭的决定,但从此深居简出,极少参与政事,将所有精力投入修炼。昔日的仇恨被他深深埋入心底,但那冰冷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沉淀中变得更加内敛、更加可怕。

他闭关百年,冲击兽人皇者之境——七阶巅峰。据说,他离成功只差最后一线。

直到今日,兽皇血吼碎天亲自下令,将他从最深层的闭关中唤醒。

“前线不稳,人族异数需以绝对力量碾碎。布拉德,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兽皇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的‘势’,已打磨至极致,或许此战,便是你突破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