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画里的超人。
不需要披风,也能发光。
那堆所谓的“生货”,就胡乱堆在墙角的一张八仙桌上。
像是过年大扫除从床底下掏出来的杂物。
几尊断了胳膊的铜佛像,一堆满是泥垢的瓷碗,还有几卷受潮发霉的画轴。
空气里那股陈旧的灰尘味更重了。
沈岩没急着上手。
他站在桌前,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神色慵懒得像是在逛超市的打折区。
并没有急着去翻看那些沾满泥土的物件。
他的目光,反而是落在了鬼眼七的脸上。
“怎么?不敢下手?”
鬼眼七端着紫砂壶,壶嘴对着嘴巴滋溜一口,眼皮耷拉着,似笑非笑。
戚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白毛巾,眼神清冷。
她是科班出身,讲究的是断代、窑口、包浆、器型。
看古董就是看古董,哪有看人的道理?
沈岩没说话。
他突然伸出手,拿起了最上面那个色彩艳丽的粉彩大瓶。
瓶身上的牡丹花开得艳俗,红红绿绿,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戚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那是地摊上五十块钱三个的工艺品,用来蒙外行人的。
如果沈岩选这个,那这“直觉”也就是个笑话。
沈岩的手指在瓶身上敲了两下。
当当。
声音发脆,火气重,没有那种沉闷的历史感。
就在这一瞬间。
沈岩敏锐地捕捉到了鬼眼七的一个微表情。
老头的嘴角向下扯了扯,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屑的肌肉牵动。
不是因为沈岩拿起了宝贝,而是因为他拿起了垃圾。
沈岩随手把那个大瓶放到了一边。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垃圾。
紧接着,他又拿起了一尊铜佛像。
这次,鬼眼七正在喝茶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也就半秒。
但这逃不过沈岩那双在商场谈判桌上练出来的眼睛。
人在关注自己在意的东西时,瞳孔会本能地微缩,呼吸频率会改变。
这是生理本能,再高明的演技也藏不住。
这尊佛像有戏,但还不够重。
沈岩放下了佛像。
他的手,伸向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一个黑乎乎的笔筒。
笔筒是用木头雕的,上面积了厚厚一层油泥,看着恶心,像是厨房里用了十年的擀面杖。
就在沈岩指尖触碰到笔筒的一刹那。
鬼眼七捏着紫砂壶的手指,指节猛地发白。
呼吸屏住了一瞬。
虽然他立刻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但这对于沈岩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所谓的“听音辨位,观人断物”。
任何行业做到极致,到底层逻辑都是通的。
全是心理博弈。
沈岩把那个黑乎乎的笔筒拎了出来。
“就它了。”
他从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笔筒表面的油泥。
戚晚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
她刚想说这木头看着像朽木,毫无价值。
但随着沈岩的擦拭,黑色的油泥褪去,露出了
如丝如缎,隐隐泛着金星。
一股淡淡的降香味飘了出来,瞬间压过了屋里的霉味。
“小叶紫檀?”
戚晚的声音有点变了。
而且看这包浆的厚度,起码是清中期的物件。
“还是整料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