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早已命人将马车赶来。一家人登上马车,将宫门口的喧嚣与探究目光隔绝在外,车厢内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温馨与喜悦。
回到府中,稍事歇息后,话题自然转到了云峰的婚事上。云崇山捋着短须,神色间颇为满意:“成山伯虽在朝堂上不甚得意,但陈家世代清流,家风严谨敦厚,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只是听闻他家那位大姑娘先前一直抱病在庄子上休养,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云峰面对父亲,神色坦然,低声解释道:“回父亲,她本无大病。当初……是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为等儿子回来,才借口在庄子上静养。如今儿子回来了,便想……带她一同北上。”
云崇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个有主意、肯用心的好孩子。只是这样一来,倒是委屈她了。聘礼可都按礼数送到了?”
“均已按礼备齐送去。只是婚礼仓促,怕是……”云峰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云崇山摆摆手,语气果断:“无妨。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份情谊,为父记下了,明日我便亲自去成山伯府上拜会,当面致谢,绝不会让人轻看了我们家未来的媳妇。”
叙完家事,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近日宫中甚嚣尘上的流言。云昭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忧色:“那个宫女……确实被册封为才人,容貌与先帝时的赵贵妃确有几分相似。”
母亲赵元英最关心的却是女儿的安危,她拉住云昭的手,急切问道:“那些娘都不管,娘只问你,陛下他……半夜发疯杀人,可是真的?你在宫中,可有受到惊吓?”
云昭反握住母亲的手,宽慰道:“阿娘放心,那都是以讹传讹的荒唐话。陛下……他早年困于冷宫,受过不少磨难,心中留下了些阴影,偶尔夜间会有梦魇惊悸之症,但绝未真正伤及人命,更不曾波及女儿。”
赵元英闻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真是吓死为娘了。”
这时,云峰神色凝重地插话问道:“那陛下的眼睛……传闻他视物不清,甚至在太庙祭祖时失足摔倒,此事当真?”
提及此事,云昭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忧虑之情溢于言表:“此事……女儿亦不敢断言。陛下此前确实突发眼疾,但曾言已寻得神医诊治。如今流言愈演愈烈,若陛下龙体果真抱恙却秘而不宣,恐被有心之人利用,动摇国本,酿成大祸。”
端坐于上首的云崇山静静听着儿女们的对话,此刻看着女儿沉着分析局势的模样,眼中不禁流露出既欣慰又复杂的神色,他笑了笑,感叹道:“不过半年光景,我家阿昭真是长大了。所思所虑,已是一宫尚宫的风范,心系的是江山社稷了。”
赵元英却是心疼多于骄傲,忍不住嗔怪道:“什么长大!阿昭这是被逼着长大了!皇帝薄情,皇家寡恩,若非你们父子二人手握兵权,他又何必非要将阿昭拘在那是非不断的后宫之中!”
云昭趁此机会,看向父亲,目光恳切而坚定:“阿父,正因如此,女儿才想求您一事。三日后庆功宴上,陛下为彰恩宠,必定会对您大加封赏。届时,还请阿父无论如何,恳请陛下允准女儿出宫归家。如今局势微妙,云家手握兵权,女儿的婚事……恐怕早已由不得我们自家做主了。唯有离开宫廷,或能有一线转机。”
云崇山凝视着女儿清亮而坚定的眼眸,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嗯,为父知道了。届时,为父会见机行事,定然为你争上一争。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