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快莫要再折煞老奴了!”汪贵连连摆手,姿态放得极低,“老奴不过是尽心尽力为陛下办差,恪尽职守罢了。陛下此次北上,原本是打算直奔金州的,没想到娘娘您竟到了宣化。这真是……天意弄人,却又殊途同归啊。”
云昭抬眸,眼中带着几分审视:“陛下千里迢迢,果真只为寻我?”
汪贵笑得愈发诚恳,话语如同精心打磨过的说辞,却又透着几分真意:“自然是!陛下这一年来,时常思念娘娘。宫中膳食茶饮,皆吩咐需照着娘娘昔日打理尚宫局时的规矩来,半分不得更改。陛下常年饮的,还是您当初为陛下调配的那三种茶。陛下对娘娘您啊,是真的上了心,念念不忘。”
云昭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汪贵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低声说道:“陛下这一年多来,未曾踏足后宫半步。时常批阅奏折至深夜,累了……便宿在延英殿的偏殿。那殿内的布置陈设,还保持着娘娘您在时的模样,一应物件,皆不许人擅动呢。”
云昭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汪贵,语气了然:“原来公公今日,是来做说客的。”
汪贵立刻做出惶恐状,压低声音道:“娘娘明鉴!这话可万万不能让陛下知晓,否则老奴这项上人头和这条舌头,怕是都保不住了!娘娘啊,翊坤宫早已收拾妥当,日日有人精心打扫。您若是肯点头为后,老奴必定忠心耿耿,尽心竭力侍奉您与陛下。毕竟,您可是老奴打心眼里认下的姑奶奶啊!”
云昭眉心微蹙,问出了心中最大的隐忧:“公公当真以为,我适合这皇后之位吗?他日若后族权势过盛,陛下当真能高枕无忧?自古外戚强盛,鲜有善终者。”
汪贵向前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异常清晰:“娘娘多虑了。陛下并非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之君。制衡之道,陛下自有圣裁宏略。娘娘,眼下暂且应下,方是上策。依老奴愚见,普天之下,再寻不出比您更适合母仪天下的人了。”
云昭却道出另一个现实的关键:“内阁诸位阁老怕是不会同意。他们心中早有属意的、更能平衡朝局的皇后人选,绝非是我。”
汪贵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反而笑了:“娘娘虽远在金州,却依旧心系京城风云,对朝中动向亦是了如指掌。原来……娘娘心里一直还是挂念着陛下的。陛下若是知晓此事,不知该有多欣慰高兴!”
云昭没有否认。她的确时常会想起那座深宫,想起那个时而冷酷、时而流露天真、却终究扛起万里江山的帝王。
一念及此,心中便如潮涌般五味杂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她终于轻声开口,语气缓而清晰:“此事……还请容我再仔细思量一番。”
汪贵点头称是:“自然该思量。毕竟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云昭却依旧放不下心,又道:“公公,我总认为还是该尽早护陛下回京。瓦剌人狡猾凶残,绝非易与之辈——您也知晓,当年陛下的祖父便是被俘之后身体垮塌,归来后又引发夺位之争……”
她语气恳切,字字带着忧惧:“只要您肯点头安排回京,陛下必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