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消息传开后,厂里的年轻设计师却犯了难。小李拿着设计稿唉声叹气:“星晚姐,这传统纹样太复杂了,绣在现代服装上会不会太花哨?年轻人能喜欢吗?”他设计的苏绣西装被周奶奶打回了三次,理由是“针脚太稀,没有灵气”。
沈星晚把设计师们和老艺人请到一起,让大家围坐一桌:“周奶奶,您给说说这苏绣的‘平针绣’怎么才能绣出层次感?小李,你说说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样的服装廓形?”她拿起一件被打回的西装样品,“咱们可以把苏绣的水波纹绣在西装内衬,外面看简约,翻开才见惊喜,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周奶奶眼睛一亮,拿起银针在样品上比划:“这样行!我教你们‘虚实结合’,远看是纯色,近看才有花,既藏了手艺,又不张扬。”小李也松了口气,连忙记下笔记:“那我把西装领口改得更挺括些,配您的水波纹肯定好看。”
接下来的半年里,设计室成了传统与现代碰撞的舞台。老艺人们带着年轻绣娘练习针法,周奶奶教大家劈线,一根丝线劈成四十八分之一,细得像蚕丝;刘师傅演示湘绣的“鬅毛针”,绣出的老虎毛发根根耸立;陈阿姨的蜀绣“打籽绣”,每个籽都圆润饱满。年轻设计师们则教老人们用电脑看设计图,给传统纹样做简化变形,还把《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的元素提炼出来,和老艺人一起创作。
冲突还是难免发生。在设计“非遗活化”系列的主打款——绣着《千里江山图》的旗袍时,周奶奶坚持要按古画的配色,用矿物颜料染丝线,成本高不说,颜色还偏暗;而设计师则希望用更明快的色调,更符合现代审美。两人在工作室吵了起来,周奶奶把绣绷一摔:“这是祖宗传下来的配色,改了就不是《千里江山图》了!”设计师也红了脸:“奶奶,现在没人穿这么暗的旗袍,再好的手艺没人买,有什么用?”
沈星晚闻讯赶来,看着桌上的古画和设计稿,突然有了主意:“咱们做两件!一件按古画配色,用矿物颜料,做收藏款;另一件用现代染料调整明度,做限量款。这样既尊重传统,又能适应市场,好不好?”她拿起矿物颜料染的丝线,在光下转动:“您看这石青的光泽,是现代染料比不了的,藏在细节里,懂的人自然懂。”
周奶奶看着丝线在光下的流转,终于点了头:“行,就按你说的办。但这收藏款的针脚必须我亲自盯着,一针都不能差。”
旗袍完成那天,整个设计室都屏住了呼吸。收藏款旗袍用了十八种矿物颜料染制的丝线,《千里江山图》的山峦叠嶂用“虚实针”绣出层次感,江水用“乱针绣”表现波澜,连画中的小船都用了“打籽绣”,远看浑然一体,近看每一针都精致得惊人。限量款则调整了明度,更显灵动,却依然保留了传统针法的精髓。
佳士得拍卖会上,当这件收藏款旗袍被推上台时,全场瞬间安静。灯光下,石青、石绿的丝线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山峦的轮廓随着模特的走动若隐若现,仿佛真的把一幅古画穿在了身上。拍卖师报出起拍价五十万,竞价声立刻此起彼伏,最终被一位收藏家以一百二十万的高价拍下。
消息传来,厂里的老艺人们都红了眼眶。周奶奶摸着旗袍的复制品,手抖个不停:“这辈子没想过,咱们针尖上的功夫能这么值钱,能让这么多人看见。”刘师傅拿出他的宝贝绣针,上面的铜锈都磨亮了:“以后谁再说学刺绣没出息,我就把这拍卖单给他看!”
更让大家激动的是,福布斯中国榜发布时,周奶奶、刘师傅等几位传承人赫然在列,照片旁边写着“让非遗刺绣走向世界的手艺人”。周奶奶穿着她最爱的蓝布围裙,胸前别着沈星晚送的银质绣针胸针,站在领奖台上,声音哽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是所有还在坚持的手艺人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的!”
庆功宴上,沈星晚看着老艺人们和年轻绣娘互相敬酒,眼里满是温暖。陆战锋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件粤绣的披肩,上面绣着并蒂莲:“这是陈阿姨特意给你绣的,说谢谢你让她们的手艺活了过来。”他把披肩披在她肩上,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我就知道你能成,这些老手艺遇到你,是缘分。”
沈星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披肩的丝线贴着皮肤,暖融融的:“其实是我该谢谢她们,愿意相信我,把这么珍贵的手艺交出来。”她看着不远处周奶奶正教小花劈线,两人头挨着头,像祖孙俩,“你看,这才是最好的传承,老的带新的,传统融现代,手艺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
陆战锋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绣品:“以后咱们建个更大的非遗馆,把全国的好手艺都收进来,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有多厉害。”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承诺,“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
窗外的月光洒进宴会厅,落在那件《千里江山图》旗袍的复制品上,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老艺人们的笑声、年轻绣娘的讨论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首关于传承与新生的歌谣。沈星晚知道,非遗合作的路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手艺需要守护,更多传统需要活化,但只要有这些可爱的手艺人,有陆战锋的支持,有大家对传统的敬畏与热爱,这针尖上的文化,终将在时光里永远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