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
风铃依旧未响,可院中的灯笼,又一次亮了起来。
张起灵坐在槐树下,手里还捧着空碗。
黑瞎子躺在藤椅上,脚翘着,嘴里叼着烟,望着天。
谁都没说话。
可这份沉默,不再沉重,而是像一层温柔的纱,轻轻覆在两人之间。
第二天清晨,雾气弥漫。
张起灵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站在院门口。
黑瞎子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拿着。”他把包塞过去,“应急包,和以前一样。多了两瓶药,治你老毛病的。”
张起灵接过,指尖触到布包的温度——是暖的,像是被贴身带着。
“还有这个。”黑瞎子又掏出一个小刀,“别放血,真有危险用这个小刀,稍微划破点皮,知道吗?”
张起灵看着他,目光深邃。
瞎,旗人送刀的寓意你是忘了吗?你是觉得我不知道吗?
但张起灵并没说出来。
最后,“你……保重。”他说。
黑瞎子摆摆手:“行了,快走。别等我反悔,把你绑回来。”
张起灵点头,转身,一步步走出院子。
黑瞎子站在门口,没动,也没喊他。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闷得发疼,他给哑巴送了小刀,那哑巴知道他的意思吗?
但他知道,哑巴会回来。
因为他信他。
也因为他,**等得起**。
院中,风铃忽然轻轻一响。
像是回应,又像是承诺。
张起灵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雾气如纱,缓缓合拢,将那条青石小径吞没。
四合院静得像被抽去了声音,风铃轻晃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他走了。
黑瞎子靠着门框,指尖还残留着布包递出时的触感——那温度,是贴着心口带了许久才有的暖。
他没追,也没喊,只是慢慢抬手,摸了摸胸口,仿佛那里压着一块看不见的石头。
天光渐亮,晨雾散去,院子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槐树影子斜斜地铺在青砖上,扫帚靠在墙边,厨房灶台冷着,锅盖半掀,像等人来掀它。
可没人喊“开饭了”。
张起灵走后,黑瞎子没接单,除了特定时间也不出门。
他照常早起,扫地、浇水、扶兰草,动作一如往常利索,却少了那份劲儿。
像是机器还在运转,心却停了。
他煮粥,盛两碗;煎蛋,煎两个。
摆好碗筷,才想起那人不在了,又一声不吭地把另一副碗筷收走。
他坐在槐树下看《三国演义》,翻来翻去,还是停在那一页——赵子龙单骑救主,孤身闯阵。
他盯着那句“虽千万人吾往矣”,忽然笑了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
夜里,他睡不着。
藤椅吱呀作响,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他仰头望着屋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坐在檐角,望着远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