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止放下水壶,“我说过,无相祭场你不适合进去。”
乔如意哦了一声,又问,“除了无相祭场,其他地方我能溜达溜达吧?”
危止拿剪刀的手一顿,没料到她会妥协,少许淡言,“我不准你到处走,你就能听话?”
“不能。”乔如意微笑。
“你是来故意气我的?”危止手持剪刀,打量着雪兰不紧不慢修剪。
乔如意,“你是九时墟的主人,出于礼貌,我也得跟你打声招呼。”
危止沉默不语。
这不就是来气人的吗?
半晌,“除了无相祠场。”
危止听见乔如意下楼的脚步声,还有懒洋洋的一声,“好啊。”
就更加肯定她是存心故意的了。
说到底,她就是在探测他的底线呢。
危止将手里的剪刀放下,转过身来。
他没戴面具。
是张轮廓凌厉冷峻,骨相极其优秀的一张脸。
乔如意没到处转。
除了无相祭场,整个九时墟也没太多秘密可言。她重新回曹禄山消失的地方,远远就瞧见些散游落在那。
乔如意放轻脚步上前,这才发现这些散游正在吭哧吭哧地擦地呢。
曹禄山留下的印子还在,左右不过半人多长,若是人来清理顶多就一两分钟,可对于散游来讲明显就是个耗时耗力的工作。
它们本身力量就薄弱,个头还小,那么多散游聚在一起也不过一小撮,所以卖力了好半天都不见能清理出多大面积来。
乔如意站住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它们,一时间挺想笑的。
散游也发现了她,非但没害怕,反倒显得挺活跃,活也不干了,各个都迫不及待往她身上跳。
一时间她身上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乍一看像是萤火虫一般。
升卿有了反应,一下睁眼,冲着萦绕在周围散游发出斯哈声,有的散游胆小被吓到了,有的则胆大,还黏在乔如意的衣衫上不走。
就见升卿生气了,一张口,疾快地将一只散游就叼在嘴里。
这下便将其他的散游都吓跑了。
乔如意嘴角微扬,朝着升卿一伸手,“来吧。”
升卿抬眼看她,不照做,嘴巴还死死闭着。那只被它叼嘴里的散游拼命挣扎,别提多惊恐了。
还真是性格不一样呢,之前升卿还叼过小丧丧,它完全不动,就地躺平的那种。
乔如意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手指冲着升卿勾了勾。升卿这才不情愿地把嘴里的散游吐出来。
那散游连滚带爬地从她手心里逃脱。
乔如意笑着对周围的散游说,“别靠近我啊,我跟你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
这话发自内心,可说出来竟没有散游相信,它们抬头“看看”她,又闷头清理地面了。
这印子不好清理。
看得出散游们挺费劲。
乔如意蹲身下来,再次伸手摸了摸,这一次竟有种奇怪的感觉穿透指尖,像是细细的电流,指尖抬起竟麻酥酥的。
她想了想,起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小散游们翘首看了看,也没看出来乔如意想做什么,干脆又“埋头苦干”了。
不过很快乔如意就回来了,手里多了纸张、墨和临时做的扑垫。
扑垫的料子挺奢。
她从危止搭放在柜台的披风上取了些料子下来,江南织锦,在当代算是软黄金了。
她没舍得划破自己的衣衫。
散游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对她拿来的林林种种物件挺好奇,都凑上前来看。
乔如意没驱赶它们,蹲身下来,将纸张铺在印子上,折成能拓下印子大小的尺寸。
随后就开始一点点拓印。
这期间,散游们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玩性起,围着乔如意上蹿下跳的,但好在都没主动来打断她拓画工作的。
刚开始升卿还挺烦它们,看见它们凑近张嘴就来咬。渐渐的,许是发现它们没什么恶意,干脆就不搭理它们了,又懒洋洋地缠回乔如意手腕上闭目养神。
在这里没有完整的拓印工具,有些都是乔如意临时做的,好在是拓印完成了。
竟是十分清晰。
从未有过的情况。
在此之前,乔如意心里没底,毕竟能用的工具有限。直到她将拓画拿了起来,待墨色干透,地上的印子竟模糊了,像是尽数进了拓画之中。
将拓画工具收拾好搁置一旁,再看地上,印子已完全消失了。
乔如意愕然。
再看旁边的那些散游们倒是高兴,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是因为不用干活了?
她没功夫揣摩它们的心思,执画到柜台,将拓画放好。周围的散游们都被吸引上前了,围在拓画交头接耳。
如果能听懂它们的话就好了。
乔如意探手上前,指尖即将碰触拓画上的印子时,升卿就有所行动了。相比之前它烦躁地去咬散游,此时此刻的它就如临大敌。
乔如意一手按住了升卿,小声道,“升卿,这有可能都是注定。”
升卿在她掌间挣扎了几番,然后一溜烟儿从她腕间滑走,像是生气了。
不想让她碰拓画内容,她明白升卿的意思,就像上次一样。
再看升卿,已经不见了踪影,许是藏了起来。
乔如意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将手指轻覆拓画之上。
并没什么感觉。
不像是之前摸着地上的印子会有异样,也正是因为有异常之感,她才想着将印子拓下来。
怎么会什么感应都没有?
乔如意皱眉凝思,这期间她都在盯着拓画上的印子,蜷缩人形就愈发清晰。
突然,她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一个念头迅速攀升。就见她一手抽出昆吾,利落十分地在手指头上轻轻划了一下!
血浸了手指,沾血的手指再次覆上了拓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