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喧嚣的静默里开口：“......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徽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茶杯放下，“如你所猜想，血气的主人，季平江一家四口。”
渠兆春猛然睁大眼睛：“他们......都死了？！”
他不顾大雨倾盆，急急忙忙奔向主屋！
秦徽则撑起一把伞，如那夜在季府一般，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屋内仍然维持着几日前的模样，被大火烧灼过的痕迹与周遭安然无恙的环境对比鲜明，仿佛被隔开两个世界。
渠兆春垂眸站在灰烬之外，背影有些微微颤抖。
“......季平江，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拳头缓缓握紧，但过了一瞬又松开，回头看向刚进屋的秦徽，神色哀切，“是有人阻挠你办案对不对？是你的政敌？或者周泉的仇家？”
秦徽手里还拿着收起来的伞，伞尖指向地面，滑落滴滴雨水，在她脚边聚起来一小洼。
她看着那些水迹，声音依旧淡漠：“是我杀的。”
渠兆春浑身一震。
“你不是也在怀疑吗？”她抬起头，“我为什么阻拦你查北域乱兵的线索，为什么一见季平江就要杀他，为什么要支开你独自行动......从渌城到主城，从主城到北域，还要查探消息，能回来的这么快？”
渠兆春下意识向前走了半步，又慌乱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独自查案......”
“是吗？”秦徽盯着他，“那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季家人的白骨？”
渠兆春：！
“我告诉你答案吧，”秦徽将伞立在一旁，自己顺势坐下，“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不甚强大的国家，苦于没有精兵良将，常常受到外敌侵扰。
“直到某年守关之战，突然出现了一位异常勇猛的小将，她千里单骑取敌将首级，以一己之力挽回了那场战役的败局，国君惊喜不已，破例将她提拔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将。
“她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为这个国家带来新的希望，在她的带领下，军队渐渐兵壮马肥，有志之士也纷纷投靠，国家终于开始打起了胜仗，一场又一场，打得外敌起了敬畏心，甚至打出了附属国，国家竟然也渐渐有了朝贡和献礼。
“又一次凯旋而归时，年轻的将军途径自己的故乡，想探望久未谋面的家中族老，便起了心思歇脚几日。家族中人很高兴，张罗着提前为将军办一场庆功宴，还邀请了她远在别城的父母姊妹，希望能同享这份欢乐。
“将军很高兴，与宾客们把酒言欢，筵席热闹了很久才结束，将军醉醺醺倒在饭桌上，做起了美梦，梦里，她加官进爵，福泽家人，用自己的一生护卫了国家安宁和平，暮年时，曾经收养的流浪儿都已成器，怀揣着她的遗愿，在朝堂、军队、商行、饭馆等地各自为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努力着，一份份守护之心延续下来，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但是，梦醒后，将军却深坠无间炼狱。
“她眼前的人，前不久还在酒桌上与她开怀畅饮，如今却手握屠刀，面如厉鬼，将她的部下、至亲捆绑踹倒在地，他们全部都身中迷药，毫无反抗之力。将军怒吼着，痛斥着，却只能在被死死禁锢的状态下，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惨死，她喊得喉咙嘶哑，血泪都流干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这样的折磨到了尾声，将军看到一个人姗姗来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本以为，妹妹还在远方家中等待他们回去，却不知她竟早就到来，带着从未见过的得意之色，将屠刀的刀剑指向了将军。
“原来，妹妹是那么恨她，她恨姐姐的风头无两，恨家人的偏心，恨世俗目光给她们的对比审视，她恨到想杀掉所有人。
“将军无法理解这种恨，但她深刻地感受到了手脚筋被挑断的疼痛，她就这样清醒地疼痛着，被绑上巨石沉入水底。
“按说，她应当是有滔天的怨气，但很遗憾的是，妹妹请了十位修为高超的佛修，足足给她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经，她不愿往生，咬着牙看自己身上的怨气一日日消减，她真的好不甘心。
“后来，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离开了困住她的地方，重返世间。”
渠兆春听及此处，眼神中爆发出光彩，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