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轰然撞上隔离层，整片星域像被巨鼓重锤。无数细微裂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像冷雨里接连不断的电火花。
林风左手一翻，无源之环暴涨成一面薄如纸的盾，直面金光。盾面没有花纹，没有能量波纹，像一张空白宣纸，任凭对面肆意挥毫，却不留半点墨痕。
下一瞬，他的右脚轻轻一点。
虚空无声塌陷一寸，再起一寸。那是他刚煅出的步法，纯以空间折叠落步，外人看不出名堂，落在金光眼里，却像有人把它脚下的地，悄悄换成了拖泥带水。
轰鸣声一层层退去，金光的锋锐被“空白”吃去大半。它盘绕、探测、暴躁不已，却始终迈不过那道看不见的门槛。
两具身躯，一边在星海镇压，一边于深海守望。
他在蓝星海沟里那具身躯，缓缓抬掌，掌心那片薄如鳞屑的规则碎片被温养得柔顺，正低低旋转。
海底远处，一缕黯弱的低语穿过万米水压，像古老鲸群互相招呼。他听懂了大意——别吵，它疼。
“听见没有？”林风笑了一下，指的是那道金光，“它让你小点声。”
金光没理他，它不懂“轻”，只懂“破”。它再次缩成一线，蓄力刺来。这一次更快，角度更刁钻，像是写字人换了笔锋。
“别闹。”林风声音没起伏，手套上忽然亮起一枚细细的灰点。
灰点一划，便似有无形之针，在金光必经之路上先缀了一个小结。那小结细得几不可见，落在金光上，却像被人捏住了七寸。金光猛地一颤，锋芒上那股连空间都嫌拥挤的躁意，被那一缕细结引得乱了半拍。
圆文明代表低呼：“它迟疑了！”
正方体代表沉声道：“环前压强回落三成，可控。”
四面体代表的投影暗了暗：“γ-7已物理隔离，能量通道切断，正在接受检视。”
林风没回。左手一振，无源之环轻轻往前一送——像是把一只碗，往溪水下游又伸了半寸。
他不求兜个满，只求让这股野蛮水势，先习惯碗沿的存在。
金光绕着环沿盘旋三圈，终于有一缕极细的边锋试探着探入。无源之环无声地接纳，它落进去的一寸，便再不能回头——那里没有宇宙可供它抓握，没有规则可供它借力，只有冷白的外供能，像雪地里铺了一块硬板。金光在板上滑了一下，前冲的势头卸去一分。
“好。”林风低语道。
与此同时，蓝星深海那具身躯抬起手，指尖在水里轻弹一下。
从星海这边传来的慢节律顺着分身指尖回流，化作一圈看不见的涟漪，穿过海底岩层，穿过秘境断缝，远远缠上了星海隔离带这道金光的尾端。
同一瞬间，金光的末梢像被轻轻牵了一下，毫不费力，却精准至极。它抬头，前锋被无源之环磨了气势，尾巴被海底那缕温润的节律牵住，一进一退之间，所有“破”的冲动被迫停顿。
“收。”林风吐出一个字。
掌心一抬，无源之环略微倾斜。金光前锋落入环内一分。
蓝星深海那边，分身掌心那片薄片忽然轻鸣一声，似有共振，林风顺势一带，海底那缕节律安抚进来，像给狂奔的马套上薄薄的缰绳。
金光扭了一下，环内溅起一蓬冷白的光，像有人往滚烫的铁上泼了一杯冷水。它的躁意被抑住，没再狂撞。
四个文明的曲线同时下挫。圆的光环亮起来，忍不住低叹：“漂亮。”
【一千积分。】系统像咳嗽一样冒了一句。
“你这收钱口吻像收纸皮的。”林风没好气地回过去，手上动作不停。
【我这是正当收费。你在拿我的节律库给宇宙当曲谱】
“行行行，给了。”
积分到账，系统：【爽快】
林风笑出了声，笑意在蓝星那边也铺开了一点点。
海底黑暗安静了半拍，似乎也被这声笑牵着，放松了一丝。
遗迹隔离带里，金光的“头”已经被他稳稳收入环内，剩下半身还在环外盘绕，像一条脾气上来的鱼，拼命摆尾。
无源之环没有缝隙，它每摆一下，都会被硬硬的“空白”接住，力量一点点卸进冷白能里，消解在无源的“虚”。
“继续稳住排异。”林风交代四个文明，“把γ-7那群人都送去做外圈锚点，不许碰窗口。”
四面体代表立即应声：“已经执行。γ-7申请面对面道歉。”
“等会儿。”林风淡淡道。
他左手一沉，无源之环像是忽然有了重量，整个向下一压。
金光猛地被拖入环内半寸，环壁闪过一圈柔光，像是羽毛拂过水面。那圈光打在金光上，锋芒被轻轻一压，像被人从后颈窝捻住。
圆锥代表忍不住感叹：“这手套……”
林风“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不是手套厉害到不可思议，是四个文明照着他的路数，给这玩意加载了“会哄孩子”的功能——不硬碰，不灌输，只用空白和回音，让它自个儿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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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他再吐一个字。
金光再被收入一截。
环内的冷白能瞬间如海潮汇拢，将刚刚打进来的锋意一层层裹住。
林风的元婴在识海里拍了一下，蓝星分身在海里同拍一下，两处节律合为一体，镇住了这股狂意。
就在这收纳即将完成的刹那，隔离带外侧忽然一颤，一道细小到几乎可忽略的裂缝从某个边角撕开，像是老旧伤疤自己裂了一丝。
正方体代表当机立断：“封边！”
四个文明的防护层合拢，林风却抬手制止：“不要硬封。”
他在蓝星那具身躯掌心一搓，海底那片薄片“沙”的一声化开成更细的粉光，顺着那缝轻轻拂过去。
星海这边，他用缝线的余头，像给裂开的纸沿贴上一条透气胶带。
裂缝不再扩大，反而沿着胶带的方向自己合了一点，像是伤口遇到了合口水。
“谁动了边角？”圆声音发冷。
“内部自动应力释放。”正方体迅速分析，“刚才金光冲击叠加γ-7反噬，外圈某段承压过高，到了极限。现在已回落。”
“继续收。”林风道。
金光在无源之环里最后挣了一下，终于被彻底收入。
环面上亮起一道细金线，像被一缕阳光轻轻划过，随即无声沉入冷白的深处。
隔离带内外，瞬间安静。
四个文明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风抬手，将无源之环往上一抛，环面立起来，像一面镜。
他看着镜里那道已经安稳下去的金线，指尖一点，金线微微一颤，温顺地绕成一个小小的圈，像一根柔软的发丝。
他眯了眯眼睛。
刚才收纳的一瞬间，他从金光身上捞到了一点东西——不是力量，不是规则碎片，而是一种“意”。
短促，决绝，冷。
那是某个离开者回望的最后一眼。没有愧疚，没有留恋，只有干净的切割。像一把刀割完布，利落地丢刀。
“拿来，做针。”林风低声道。
金线在环内轻微一颤，像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