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落渊崖(1 / 2)

遗忘之脊腹地,一道狭长山谷横亘其间。

两侧的山脊高耸入云,近千丈的崖壁如刀削斧劈般陡峭,青黑色的岩石泛着冷硬的光泽。

崖缝间偶尔生长着几簇暗红色的苔藓,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生机。

山脊顶端隐入厚重的云层,云雾缭绕间,只能隐约看到上古大阵流转的淡金色符文,如星辰般点缀在云端,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山谷最窄处仅有丈许宽,地面铺满了细碎的碎石与枯败的枝叶,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顺着山谷向内望去,幽暗如墨的尽头仿佛一张巨兽的嘴,正无声地吞噬着光线。

隐约有低低的哀嚎与呜咽从深处传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邪气,顺着山谷的气流缓缓弥漫,让人头皮发麻。

陆尧立于谷口,他望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幽暗,能清晰感受到数道禁制在谷壁间流转。

淡蓝色的光纹如流水般游走,将崖内的邪气牢牢锁在深处,却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阴寒顺着禁制的缝隙渗出,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轰——!”

一声沉闷的轰鸣突然从幽暗深处传来,震得山谷微微颤动,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掉落。

紧接着,一道淡金色的雷光从山脊云端劈下,如利剑般刺入幽暗,转瞬便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与阵法波动。

显然,崖内的魔气引动了遗忘之脊的上古大阵,这场无声的对峙,已不知持续了多少岁月。

被“安置”在落渊崖的北渊族人,根本没机会逃出此处,这里就是一个死寂之地,唯有在此煎熬痛苦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被魔气侵蚀后,他们没有选择战死或自行了断,陆尧没有觉得他们是胆怯或懦弱怕死,这是他们选择的权利。

北渊部落如此安排也有他们的苦衷,只是如果是他面对这些族人,他绝不会如此对待,但他也理解北渊的族规或处境。

“你确定要进去看看?”身后传来大祭司低沉的声音,他手持骨杖,深褐色的兽皮上缀满的骨饰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眉心的银色符文泛着微光,与山谷的禁制隐隐呼应,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迟疑。

陆尧缓缓转头,目光掠过身旁的小狸与阿芽。

小狸的双丫髻微微耷拉着,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水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兽皮裙的边缘;

阿芽的嘴唇抿得发白,小麦色的脸颊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这是他特意请求族长应允,带两人一同前来,她们心中都藏着想要再见的人,也藏着对这片禁地的敬畏与伤痛。

“自然要去。”陆尧的声音坚定而郑重,目光重新投向幽暗的谷内:“他们为北渊守护遗忘之脊,最终落得这般境地,我岂能袖手旁观?”

大祭司轻轻叹了口气,骨杖在地面轻轻一点,杖顶的兽牙符文闪过一道微光。

“以北渊如今的能力,根本无法彻底清除他们体内的魔气残余,将他们安置在此,也是无奈之举。”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怅然:“魔气入骨,稍有不慎便会扩散,遗忘之脊尚有上古大阵护持,可部落内部一旦被侵蚀,便是灭顶之灾。”

陆尧默默不语,魔气的霸道他亲身领教过,魔化后的修士不仅战力暴涨,还会失去理智,对同族痛下杀手。

北渊将他们囚禁于此,既是为了保护其他族人,也是对这些受害者最后的“庇护”,只是这份庇护,未免太过沉重。

没有再多言,大祭司上前一步,骨杖在谷壁的禁制上快速轻点。

指尖划过之处,淡蓝色的光纹如活物般涌动,繁复的符文不断变换组合,形成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骨牌,正是族长的族印,骨牌上刻着雷鹏图腾,泛着淡淡的青光。

“嗡——”

族印骨牌亮起耀眼的光芒,四道青色光罩分别笼罩在陆尧、小狸、阿芽与大祭司身上。

光罩上的符文与谷壁禁制的纹路同步闪烁,形成奇妙的共鸣。

陆尧能清晰感受到,身上的光罩如一层无形的通行证,让禁制的威压自动退开,显然自己已获得了进入落渊崖的最高权限。

四人顺着狭长的山谷缓缓前行,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邪气也愈发浓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腐臭与草木腐烂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涌。

大祭司走在最前方,骨杖顶端的兽牙符文持续闪耀,一道淡银色的防护光罩在四人周身展开。

将扑面而来的邪气隔绝在外,光罩表面偶尔闪过符文的微光,与邪气碰撞时发出“滋滋”的轻响。

约莫半柱香后,山谷豁然开朗,一处方圆数十丈的崖谷出现在眼前。

这里便是落渊崖的核心区域,不规则的崖壁如牢笼般环绕,青黑色的岩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显然是曾经有人试图挣扎逃脱留下的痕迹。

崖谷内没有任何遮挡,光线昏暗,仅靠崖顶云层缝隙漏下的零星微光照明,让整个空间透着一股死寂的压抑。

一踏入崖谷,一股浓郁的邪气便扑面而来,比山谷中浓烈数倍,仿佛实质般缠绕在周身,带着刺骨的阴寒。

陆尧抬眼望去,只见崖谷内散落着无数独立的禁制,每道禁制都是由淡蓝色的光纹交织而成,形成半透明的光罩,将一个个北渊族人困在其中。

那些族人的模样触目惊心。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甚至有些衣不遮体,破烂的兽皮挂在枯瘦的身上,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布满了狰狞的疤痕与魔气侵蚀的纹路。

一个个身形枯槁如柴,脸颊深陷,眼窝发黑,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麻木与痛苦,有的蜷缩在禁制角落,发出低低的呻吟;

有的趴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抓着地面的碎石,指节泛白;

还有几个孩童模样的身影,孤零零单独被困在禁制之内,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陆尧粗略数了数,整个崖谷内至少有近千名族人,他们的气息都极为萎靡,生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有些甚至已经陷入弥留之际,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一息尚存。

当四人的身影出现在崖谷入口时,所有族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没有惊喜,没有期待,只有深深的麻木,仿佛早已对一切失去了希望。

唯有几双孩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好奇,却又很快被恐惧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