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抬眼,透过岩石的缝隙望向碎石地中央。
陆尧已被近百人的队伍层层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那些族人个个神色不善,古涧部的战士手持石矛骨刀,图腾红光在体表流转,肌肉贲张如铁块;
圣火部的医者掌心泛着淡淡的绿芒,萤火圣光虽因压制而减弱,却依旧透着凌厉;
祭仪部的祭司周身符文闪烁,银芒如丝,在身前交织成淡淡的防御光幕。
“外族人陆尧!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声厉喝划破瘴气的沉寂,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壮的古涧部战士,他足有八尺高。
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胸前的虎类图腾贯穿双肩,纹路里渗着淡淡的血气,透着蛮横的威压。
他手持一柄半人高的石斧,斧刃泛着冷硬的红光,狠狠往地上一拄,“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碎石微微颤动。
“陆尧,你为何要淘汰我族兄弟!”一位圣火部医者越众而出,她身着淡绿色兽皮裙,裙摆上的圣火纹路泛着微弱的绿光。
眉宇间满是怒意,目光如刃般盯着陆尧:“你是想提前清除竞争对手,才故意下此狠手?”
“公平竞争魔物,有能者得之!”又一位祭仪部祭司迈步上前,他周身挂满细小的骨饰,走动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眉心的银色符文与身前的防御光幕遥相呼应:“就算那流犀怪是你能拿下,你也不该对同族痛下杀手!这违背北渊的试炼规矩!”
此起彼伏的质问声在包围圈中回荡,夹杂着愤怒的低吼与兵刃出鞘的脆响。
近百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陆尧身上,那股浓烈的敌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压得周围的瘴气都难以流动。
石隐躲在岩石后,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按北渊魔潮试炼的传统,族人之间虽有竞争,却极少出现互相淘汰的情况,大家更看重在与魔物的厮杀中磨砺实力。
他当时只觉得那四人抢食可恶,又想着没人发现,便一时冲动击碎了他们的血涧石,没想到竟会被其他队伍察觉,还将这笔账算在了陆尧头上。
他看着被围在中央的白袍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陆尧救了落渊崖近千族人,获得了“郢”的核心传承,要帮北渊对抗魔潮之夜,本应是北渊的恩人,此刻却成了众矢之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我有话要说。”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陆尧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依旧站得笔直,白袍纤尘不染,与周围怒目而视的族人形成鲜明对比,那份从容淡定,让不少族人的质问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陆尧目光扫过包围圈,眼神坦荡,没有半分闪躲:“我陆尧从不撒谎,那四位族人,确实不是我淘汰的。”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如果我说出淘汰他们的人的名字,各位能否先找他核实,再论是非?”
石隐藏在岩石后,心脏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这陆尧是要出卖自己呀?
难怪特意让自己隐匿,原来是想让自己背下这口黑锅!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磐狳图腾的隐匿之力运转到极致,生怕被人察觉踪迹。
“我们知道是谁!”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话音未落,便转为浓浓的质问。
“是石隐!你们本就是一队的,荣辱与共,他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听你的命令?”
陆尧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无奈,摊了摊手:“这点上,他还真没听我的。”
他望着围拢的族人,语气诚恳:“不过既然各位认定我们是一队,那这事自然也与我脱不了干系。好吧,我无话可说,只求一个小要求。”
不等族人回应,他继续道:“魔潮试炼讲究各凭本事,如今你们近百人围我一人,未免太过不公。能否换个方式——比如单挑?”
“别被他骗了!”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警惕的喊声,说话的是一位古涧部修士,他身材魁梧,左臂上的狼类图腾泛着红光。
“陆尧的实力在四千试炼者中都是顶尖的,就算背着六成压制,单挑我们也未必是对手,大家一起上!”
“这本就不是公平对决,是这外族人先破坏规矩淘汰我族的!”
“没错!”另一位圣火部族人附和道,掌心的绿芒暴涨了几分。
“他现在有六成压制在身,正是淘汰他的好机会!此刻不除,等他冲进内圈解除压制,后续我们谁能挡得住他?”
“别浪费时间了!魔潮试炼限时一个时辰,再耗下去,大家都别想冲进内圈!”
“一起上!拿下他!”
喊杀声瞬间引爆了包围圈的情绪,近百位族人不再犹豫,纷纷催动传承之力,朝着陆尧齐齐攻来。
符文如暴雨般从祭仪部族人手中射出,银芒交织成网,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
圣火部的萤火圣光凝成一道道凌厉的光刃,泛着灼热的气息,直逼要害;
古涧部的战士们则挥舞着石矛骨刀,图腾红光笼罩全身,肌肉贲张如铁石,带着蛮横的力道,从四面八方扑来。
各色光芒在昏暗的瘴气中炸开,与浓稠的黑瘴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而惨烈的光影,将陆尧彻底笼罩其中。
陆尧立于光影中央,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又似有深意:“纷纷扰扰,人心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