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坐在楚涵身边，会场上的欢呼似被一道屏障隔绝在外。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片微妙的安静区域。
他能感觉到楚涵身上那股沉静，那是在和魔族的厮杀种，锻炼出的的气势。
但此刻，这份气息里，却夹杂着一丝萧索。
“楚团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苏念轻声问道。
天渊市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萧家倒台，军方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对于索里猎魔团这样的顶尖势力来说，这既是机遇，也是一个需要重新选择方向的十字路口。
楚涵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高台上，那里，新一轮的嘉奖正在进行。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并没有在看具体的人，只是在看那片被光芒笼罩的地方。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打算？没什么打算。和以前一样，出城，猎杀魔物，守护防线，维持现状就很好。”
维持现状……
苏念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触动。
他想起了渐渐了解到的楚涵的传闻，关于她那个不幸在多年前的魔潮中陨落的弟弟。
正是因为弟弟的死，才让她放弃了回到北仓学院的机会，选择留在猎魔人这个最危险的领域。
他的心中生出一丝好奇，或者说，是一种想要探究的冲动。
“可是……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了。”
苏念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语也说得相当隐晦。
“您……没有想过去改变一下吗？”
楚涵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当然听懂了苏念话语中的含义。
她沉默了，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久到苏念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说错了话。
“就这样吧。”
楚涵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
“很多事情，是已经过去了。但是……”
她转过头，那双一向爽朗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烬。
“就算现状改变了，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能看到这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份迟来的公道，那座焕然一新的城市，给谁看呢？
她轻轻瞥了一眼苏念，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旋即又被她压下去。
她对于苏医师，算是什么态度？
大致跟寻常人不一样，看到的事情总一股奇怪的感觉生起。
他天赋很好、也很努力、性格一向谦逊。
这副模样，倒是跟当初的弟弟很想呢。
楚涵轻轻摇了摇头，停止继续思索下去。
她不想去理清楚，这份情感是对于弟弟的寄托和思念，还是别的东西了。
她不想去考虑这些了。
这会让她动摇心态，她的目标只是杀戮魔族。
楚涵没多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高台。
但苏念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下去。
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苏念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有些沉重。
估计还是因为自己提起来弟弟的事情吧！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怪他多嘴。
他身旁的魅汐，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她收起了之前那副玩闹的姿态，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地靠着苏念，那双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她能感觉到，自家主人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洛雪则在心中轻轻一叹。
这场盛大的会议，对天渊市的许多人来说，是新生，是狂欢。
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或许更像是一个节点，一个让他们不得不去清算回忆，考虑未来的节点。
只有维妮娅，依旧有些迟钝。
她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类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但具体是为什么，她也搞不清楚。
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哼，人类的情感，真是麻烦。
压抑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苏念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看向了叶斩和叶雪。
审判结束之后，这对兄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
叶斩的脸上，还残留着快意与激动，而叶雪，则显得格外安静。
苏念能看到，他们两人身上那股长期以来积压着的阴郁之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都结束了。”苏念温和地开口，“以后，就不用再背负着那些东西了。”
“嗯！”叶斩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苏念的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感激，“苏医师，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好好活着，努力变强，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苏念笑了笑，随即叮嘱道。
“外面的世界还很危险，以后出城执行任务，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我们会的！”
叶斩郑重地回答。
一旁的叶雪，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情感想要表达，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那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一份没说出的情愫，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这份或许会给他带来困扰的心意说出口。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没有意义。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就这样生活吧。
攒够钱，去内城找一份活，能安稳就行。
苏念又看向了另一边的白双。
看着这只还在闹别扭的小鬼，苏念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这小鬼就不用特意说些什么了。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估计还得经常打交道。
然而，白双却一直在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