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得还行…要再养养…”
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这简单的一句叮咛。
站在二人身后一步的是父亲林富贵。
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此刻背脊挺得笔直,眼眶泛红,嘴角因为激动而不停地微微抽动。
他没有上前,只是用力地点着头,粗糙的手里紧紧攥着他那杆磨得发亮的旱烟袋。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回应:“嗯!回来…好!”
那一声“好”,掷地有声,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蕴含着一个父亲所有深沉的、难以言表的欣慰和骄傲。
林军拿上随身的几件简单行李,簇拥着他和他的家人,浩浩荡荡地向寨子深处走去。
阳光穿过老屋的马头墙,将整个欢庆的队伍镀上温暖的金色。
于霞和林优一左一右扶着林军,寸步不离。林富贵沉默而坚定地跟在后面,不时对上前祝贺的乡邻点头致意。
雪希则一边跟相熟的村民打着招呼,一边时不时回头跟林军逗上两句。
短短一条回家的路,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门槛近在眼前,小黑狂喜地摇着尾巴扑到林军腿上,呜呜地低鸣着。
林军跟小黑也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迈进熟悉的小院,走进低矮却无比温暖的家门,外面鼎沸的人声似乎被隔绝开来。
小小的堂屋里,简陋却一尘不染。
于霞忙不迭地把林军按在堂屋里铺着厚厚软垫的竹床上:“快躺下,走了这么远路,累坏了!优优,把妈刚炖好的红枣鸡汤端来!”
林优立刻应声去了厨房。
林富贵放下烟袋,搬了个小凳坐在儿子床前,依旧没太多话,只是用那欣慰而踏实得如同大地般的目光看着儿子。
雪希倚在门框上,笑着抱臂旁观这温情的一幕。
林军环顾着熟悉的一切,灶台的火光映在土墙上,母亲熬药的陶罐还散发着熟悉的苦涩香气,窗台上晾晒的山茱萸红得耀眼。
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释放,骨头缝里的疼痛似乎也被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热情和乡土之情温柔地抚慰着。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正的放松下来,嘴角噙着安心的笑意。
他终于回家了。
只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门旁墙上贴着的那张二等功奖状,心尖仿佛被细针极轻微地刺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掠过眼底,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他随即闭上眼,带着疲惫却安然的笑意,深深嗅了一口家里飘荡的、混合着柴火、草药和母亲做的热汤的、独一无二的家的味道。
林家那间不算宽敞但收拾得格外利落的土坯房里,弥漫着与屋外寒冷截然不同的融融暖意和忙碌气息。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红了正在灶台边忙碌的母亲于霞的脸。
她将珍藏许久、逢年过节才舍得用的白面兑了水,揉成团,利索地擀开,切成均匀的面条。
锅里的水已经烧得滚开,白色的蒸汽氤氲升腾,带着粮食特有的暖香。
旁边案板上,是切成细丝的腌萝卜干和一小碗珍贵的油泼辣子,预备着拌面的浇头。
林军的姐姐林优帮着母亲操持。
“军子,你看谁来了!”林优朝门外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