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志,你以为进城卖东西是那么容易的”杨队长怒不可遏,只觉胃气上涌。
“杨队长,您就別再拦著了。”夏知青语气坚定。
“就是!夏知青人美心善,帮咱们赚钱,我们乐意把东西给她!”村民们纷纷应和,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对啊,她又不赚咱们钱,大不了往后分点粮食给她。”
“就是,她少一天工分,我们补她粮食!”
眾人七手八脚將杨队长拉到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简直胡闹!你们懂什么!”杨队长急得直跺脚。
“是,我们不懂大道理,但我们知道夏知青给的钱实在。一双绣鞋给六块呢!”有村民提高嗓门。
“要是杨队长能说服林书记出这个价,我们就把东西留给她。”
“你们迟早要后悔!”杨队长恨铁不成钢。
“才不会!要是杨队长没法帮咱们提价,就別挡財路!”
“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这话说得没错!”
“你们——”杨队长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这帮人目光短浅,若惹得林书记不快,日后村里没了照应,有他们哭的!
他连忙转身向林染染赔罪:“林书记,乡亲们没坏心眼,就是家里穷怕了,你多担待……”
林染染神色从容:“理解,交易本就自由,谁给的钱多,自然选谁。”
“你不会……因为这事影响村里別的事吧”杨队长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林染染淡淡一笑。
“那就好,我就知道林书记是个大度的,別跟这帮傢伙一般见识。”
纪母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心疼:“染染,让你受委屈了。这群人……唉,真不知该怎么说。”
若是旁的事,纪母早能据理力爭,可这事牵涉利益,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
林染染摇头:“无妨,小事而已。”
纪父沉声道:“有人接手也好,染染和老三就不用这么累了。这些东西本就赚不了几个钱,还让你受冤枉。”
杨队长满脸愧疚:“纪大哥,对不住,我实在劝不住他们……”
“队长別自责,等他们吃了亏,自然会明白。”纪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纪君驍洗完澡回来了,只见他脸色不太好看。
他在冲凉房里听得一清二楚,心疼媳妇被冤枉。
他快步走到林染染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心地问:“染染,你还好吗”
林染染忽然觉得有一丝委屈,但只是淡淡道:“我没事。”
“你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居然这般猜忌你,你受委屈了。”
“无妨,咱们进屋说。”
……
夏知鳶好不容易完成登记造册,却见人群里陆续有人红著脸往回挤。
“夏知青,我想了想,钱还是落袋为安好……把我的筐退回吧,我还是拿给林书记那边。”最先开口的老汉搓著皸裂的手掌,避开她的眼神。
“我的绣鞋也退了吧,钞票攥手里才踏实,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我也是!这年头谁信空口说白话啊”
七嘴八舌的反悔声里,夏知鳶攥紧名册的指尖渐渐泛白。
她盯著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眼底翻涌著怒意,却只能咬著牙一笔笔划掉名字——
最终,1队和知青院的名册全都划掉了。
她望著远处林染染面前井然有序的队伍,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好你个林染染,抢了1队的心,我就攥紧2队3队的人!
咱们走著瞧!
这边夏知鳶气红了眼,那边一队的村民却红著脸往林染染跟前凑。
“林书记,我们真是老糊涂!”最先反悔的老汉佝僂著背,声音里带著討好的颤音,“差点被眼前那仨瓜俩枣迷了心窍,您可千万別跟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您带咱们走了这么多路,我们咋能疑您呢都是我们鬼迷心窍!”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有人急得直搓手,“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林书记,求求您了。”
林染染本想进屋,见眾人又折回来,不禁有些奇怪。
换位思考,若是站在他们的位置上,她也会將东西拿给夏知鳶。
“呵,先前误会我媳妇,这会儿又来求著她收,你们哪来的脸”纪君驍脸色沉沉。
“纪家老大,我们知道错了!”
“是我们对不住林书记,你帮忙劝劝她,让她收我们的东西吧!”
“以后她说东我们绝不住西!”
纪君驍正要开口拒绝,林染染却抬手拦住他。
“先说清楚,我还是按原价收。”她目光扫过眾人侷促的脸,“可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就算林书记降价,我们也只给您!”
“可不是嘛,要没您,我们哪能过上这日子是我们猪油蒙了心!”
“您就当我们是一时晕了头!”
“行吧。三弟,拿钱给大家。”林染染淡淡地吩咐纪君善。
纪君善冷著脸从帆布包里掏钱,一张张数得极慢。
村民们接过钱时个个都臊得慌,拿到钱就飞快地跑了。
等最后一个人脚步走了,纪君驍將林染染轻轻搂进怀里,心疼道,“染染,你为何又要帮他们”
自己这媳妇,刀子嘴豆腐心。
林染染道:“若是他们真的拿东西给夏知鳶,我以后断不会再收他们的东西,但到底是1队的人,这般风雨同舟的情谊倒也没白费我连日来的付出。”
纪君驍:“让媳妇受委屈了,那姓夏的又在使坏了。”
林染染,“无妨,她想当跳樑小丑,那便让她当个够。”
至於2队跟3队的人,拿她的真心餵狗。
很好。
以后有他们受的。
她可不是什么圣人。
夏知鳶很得意,她收了一屋子的东西,明天她就进城去卖。
晚上,杨阿四特地过来找林染染。
“姐,要不要收拾姓夏的叫她把吃的东西退出来”
林染染:“不用,明日你们三个进城帮她卖吧。”
“真的”杨阿四眼睛一亮。
其实傍晚夏知鳶找过他,说只要跟她进城,给的脚力钱比纪君善给的多三成。
三人本就动了心思,想著能赚两份钱很爽,不过还是得问一下林染染的意思。
“当然。”
不对,姐这意思,该不会是想要找人取代他们吧
杨阿四刚转身又折回去问,“姐,那纪三弟那里,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他那儿东西不多,一个人足够。”
“姐,你该不会是想找人代替我们吧”
林染染:“不会,夏知鳶若真的能带你们赚钱,我不介意你们多赚些。”
杨阿四大喜:“谢谢姐,您放心,我们哥仨永远都不会背叛您的。”
林染染淡淡地点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至於夏知鳶想找死,谁能拦得住。
次日天还未亮,夏知鳶便跟杨阿四三人进城了。
纪君善比他们早一步。
纪君善仅一个早上便把东西全都卖出去,然后去採购大嫂吩咐他买的东西。
夏知鳶跟杨阿四三人找了个摊位,早早就將东西摆上了。
可摆了好久,都无人问津。
夏知鳶不禁有些急了,“平日里你们不是在这儿摆的吗”
杨阿四:“纪三弟摆摊位置不固定的,我们跟他来三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次这个地方最好卖。”
杨歇三:“夏妹子,你昨晚不是放大话说自己比纪三弟会卖吗”
杨赖子:“你可是说今天要带我们吃大鱼大肉的,昨夜放过你,你最好祈祷这些东西能卖好价钱。”
夏知鳶觉得肯定是三人长得太嚇人,把姑娘们都嚇跑了。
於是她提议:“你们先去玩吧,我自己卖就好,等会中午你们再来这里找我。”
三人也不想守摊。
每次跟纪三弟出来,他们就负责挑东西,他自己卖,他们三人都是玩。
“行,卖快一点,天气热死了。”
夏知鳶点头。
三人一走,就有姑娘过来问绣鞋了。
“十五元一双。”夏知鳶直接狮子大开口。
姑娘们看一眼,直接走人。
夏知鳶没理会。
她一定要卖高价,否则她岂不是白跑了
有顾客过来问竹製品,她依旧喊高价,人家也是看一眼便走了。
来了几波顾客都是如此。
夏知鳶一件东西都没有卖出去,不禁有些急了。
很快,她旁边有人来摆摊了。
好几个大妈大爷。
“走过路过千万別错过,五元钱一双绣鞋,五元钱一个箩筐,质量上乘。”
“我这边,四元钱,货不多,都来抢啊!”
不是,才卖四元五元
他们疯了吗
很快,夏知鳶两边的摊位都拥进了密密麻麻的顾客。
也有顾客进入了夏知鳶的摊位。
“这鞋怎么卖”
“十元。”
夏知鳶只能把价格降下来一些。
“十元呵,你旁边人家才卖一双五元,同志,有你这样黑心的吗”
“同志,我这绣工比较好。”
“绣工好这线很粗糙,还不如人家的呢,若不是看著图案还行,你以为我会过来看”
“就是,看这年纪不大,竟如此黑心。”
“同志,您再好好看看,我这鞋——”
“不看不看了,真黑心。”
眼看著身边的几个摊位就要卖光东西了,夏知鳶只盼著他们快点卖光,她的东西才能卖出去。
可好不容易等他们卖光了,又有另一波大爷大妈来摆摊了。
也是刺绣跟竹製品。
虽然太阳火辣,但夏知鳶冷汗直流。
怎么都赶趟儿似地来卖这些东西
她知道了,一定是纪三哥將这些东西带火了,传到隔壁几个村了,他们也出来做生意了。
不得不说,2队跟3队的绣工跟手工都比人家的差,搞得她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
最后夏知鳶狠下心,也卖一双鞋五元,可人家看了半天,又挑剔她的绣工跟线太差。
夏知鳶不可能再降价了。
五元可是底线了。
杨阿四几人玩累了,回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