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城,郊外。
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照在丘陵之上。
遍野不知名的树木绿植,葳蕤的叶子倒映着夺目的光亮。
……
远处的草地上,此时正歇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人。
光天化日,其中一人穿着漆黑的夜行服,显得那么扎眼。
好在城西郊外少行人。
若是城东,哪怕是郊外,值此时辰,也自然会遇到三三两两到静提寺上香的香客。
那些女施主哪里见过这般穿夜行衣的主,非得吓坏不可,不喊破喉咙必不会罢休。
……
而那黑衣人身边,坐着的另一个人。
正是甄元白。
只见甄元白原本素洁的袍子已经满是泥丸,褶皱不堪。
束发的箍子早已逸失,披散着一头黑发,眼里也没了神气,蔫着说道:
“大,大哥,您要带我去哪啊这是,这都已经出了城了……”
那穿夜行衣的人听罢,却不发一言。
似乎觉得这身行头有些不合时宜,黑衣人便环顾四周,想找点粗布之类的东西遮盖……
这荒郊野岭哪里有什么粗布,连根鸡毛也看不见,黑衣人转了一圈也见不到什么有用的物什。
随后,黑衣人只是啐了口唾沫,呵斥道:
“都点了穴了还这么多废话,不想走也成,要不我费点事挖个坑把你埋了?”
“别别别,大哥,我开玩笑的……”
甄元白急忙吐吐舌头,连声赔笑道。
黑衣人转念一想,便朝甄元白道:
“把衣褪了!”
“啊?!”
甄元白脸色一白,急忙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大,大哥,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小弟,小弟不太明白……”
“快点!”
甄元白又哀求道:
“要不大哥……大,大王,您歇好了吧,咱还是先尽快赶路……小弟不多嘴了……”
甄元白心里暗叫不妙,此时却又筋脉尽封,便只想着出言拖延。
“少废话!”
黑衣人抽出剑在甄元白的脖头一架,瞪眼道。
得,又是这招,又是拿剑架人脖子……
甄元白心里虽然暗自嘀咕着,嘴上却也只得赔着笑道:
“好好好,小弟听您的,大哥,您别动粗……”
说罢,甄元白便紧闭着两眼,双手在腰间一扣,取下束腰的革带。
又在领口左右一拨,褪下长袍。
黑衣人见状,便将剑往地上一插,三手两脚也除下夜行衣。
甄元白哆哆嗦嗦地问道:
“大,大哥,您不觉得这地儿还挺冷的么?”
黑衣人做了个要拔剑的手势,甄元白便乖乖地伸腿把一双锦靴褪下。
甄元白正要接着再褪,便听黑衣人的一声喝止:
“你干啥?!”
甄元白心里诧异,小心翼翼地道:
“怎么了大哥?您这是?”
黑衣人不搭话,却伸手取了剑,直朝甄元白指去。
甄元白被点了穴,内力尽封,见此景也别无他法,只得慌忙地皱紧眉头,双眼紧闭。
再睁眼时,只见那黑衣人已经用剑挑过来甄元白的衣裳,七七八八地穿在了身上。
那黑衣人下巴上,一道疤痕赫然在目,足足有大半尺长。
“奥,大哥您是要换衣裳啊,您早说啊,给我这一顿吓,”甄元白松了一口气,“那大哥我穿什么?怪冷的。”
换好衣服的疤脸轻哼一声,挑着剑指了指地上的夜行衣。
甄元白小声嘟囔道:
“行,这可倒好,现在我成了黑衣人了……
大哥您要把我押去哪啊?小弟能问问么?”
疤脸眉头一皱,见甄元白废话连篇,心烦得紧。
便两步上前,疤脸在甄元白的脖颈处左右戳了两下,像是点住了甄元白的哑穴。
“真清净啊,嘚啵嘚嘚啵嘚,烦死了……”
疤脸朝天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让甄元白在前头走着,疤脸自己在后头推搡着。
……
疤脸押送着甄元白,二人翻过一座小丘。
面前横着一道河,又或是巨大的池塘。
只见那池塘东北有一条河流汇入,又有一道宽流向西南涌去,在这中间汇成一湾百丈宽的大池。
疤脸正愁怎么过去,却见上游正漂来了三条小楫。
离近看时,疤脸暗叫不好,原来是嘉禾的巡游官军。
……
三条小楫渐渐驶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为首的官兵统领立在船头上喊道。
疤脸定睛一看。
只见每条船上各列着四个士卒,皆戴盔披甲,配刀执枪。
疤脸便赔着笑答道:
“回军爷,小民是城中曲府的人,此人昨夜闯入我家,老爷命我押此人到官府去。”
“嗯?”统领思忖着,又大声问道,“官府?官府在城东,你去官府为何要出城?”
疤脸怕言多有失,便草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