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木玲珑已将台上所置的茶盏辨识完毕,两手一背,傲然立在当中。
老鸨见木玲珑惊为天人,正呆呆地站在一旁。
堂下传来围观的宾客一众叫好。
木玲珑低声问道:“哎,妈妈,不是说九盏茶么?怎么还多了一盏?”
老鸨面色有些尴尬,悄声回道:“那,那盏郡山银针,方才那位客官不是猜过了么……老身就命人又重新斟了一盏……”
木玲珑微微一笑,只道:“无妨无妨,还有么?全都斟上,在下一猜便是。”
“不必了,不必了,公子好生了得,再斟多少盏,也恐怕是难不住公子了。”
木玲珑云淡风轻地回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那现在,在下可能与苏姑娘一见了?”
老鸨却朝堂下叫嚷的众人按了按手,朝木玲珑说道:“公子莫急,这才只是第一关,还有第二关呢。
公子眼下虽然猜出了此茶的种类和时节,可其火候、水种还未曾言明,还望公子一试。”
木玲珑不假思索地回道:“妈妈,这等小玩意,在下儿时便已玩了个通透,莫说这几盏茶,就是你将整个黎国的茶都搬来,在下也能一一辨明。”
老鸨正哑口无言时,木玲珑一扫袍摆,已低头品起茶来。
只听“啪啪啪”三声掷杯之音。
木玲珑轻呷茶盏,双眼微闭。
“郡山银针这盏,滋味淡薄,可惜了好茶,火候嘛,文火而已,虾眼之水,可对?
细尝之中,又似有一丝苦涩,想必是新井之水,别是这沁芳院的后院的井吧,哈哈。”
木玲珑轻描淡写地说着,围观的宾客早已一片沸腾,叫嚷连天。
老鸨在一旁怔怔地点着脑袋。
只听木玲珑接着说道:“千岛玉叶这盏,茶味又老,火候自然是大火煎煮,三沸之水,取自江水之中。
至于是哪处,在下不敢妄言,这小天府的江水,想必是泗水吧,嗯?妈妈?”
“是,是是,的确是,公子所言一字不差,老身,老身无话可说……”
木玲珑轻蔑地一笑,便一迈步子,将剩余的茶盏一连饮罢。
木玲珑闭目冥思,似在微微回味。
忽然,木玲珑双目随即一睁,娓娓道来:
“此一盏,涌泉连珠,两沸之水,取自山泉;
此一盏,蟹眼之水,取自雨后潦水,梅雨虽如膏,却也太苦太苦……”
不多时,木玲珑流利地说罢,又皱了皱眉头,只道:
“妈妈,你真是暴殄天物啊,如此贵如金的钱塘龙井,竟然用陈年雪所煎……
火候也已经三沸,腾波鼓浪之水已经老得不可再用,唉,实在是可惜……”
“嗯?这盏小芽倒是不错,火候恰到好处,鱼目之水,煎茶正好,茶味也甘冽,是白岩山涧吧?”
片刻,茶皆猜罢,木玲珑轻轻地从袖间取出一面锦帕,擦拭着嘴角。
一旁的老鸨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这位公子猜得丝毫不差……诸位,诸位可还有愿意上台一猜的……”
原本沸腾的众人渐渐没了声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台。
老鸨清了清嗓子,只道:“既然如此,那,那这张苏姑娘的合欢枕,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老鸨说罢,便往灯楼正中走去,颤颤巍巍地取下玉枕,又将手中的绣花绸缎一盖,递到木玲珑身前。
木玲珑嘴角一扬,将合欢枕接下。
围观的宾客不乏有啧啧称羡之声,却也纷纷拍手叫好。
……
沁芳院二楼之上,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倩身立在阑干前。
媚眼如丝地望着殿中灯楼的木玲珑,女子的藕臂微微撑在阑干上。
纤指翻转如花,女子的两指抵着自己的面颊,嘴角溢出一抹饶有兴致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