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透彻,有一两颗星子零星闪着,裴安靠在她耳边,像是喝了些酒,极淡的酒气在说话间喷薄在她面颊上。
难得的温存。
“你托我办的事儿,有眉目了。”
不过半日,裴安九查出了个大概,虞欢倒有些吃惊,问:“是白家吗?”
裴安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不疼,倒有些痒,他道:“你平日聪明,这事儿怎么犯了糊涂。”
“既然被灭了门,怎可能明目张胆冠上祖姓,何况她无依无靠辗转至此。”
虞欢皱眉,揉了揉额头,“那?她本名叫什么?”
裴安兀自笑了笑,声音低低道:“本名姓柳,名霜枫。”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倒是个带着书香气的好名字。
“听说是有人在柳家满门被灭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留了她一命。”
“不过应当是送到东洋去了。”
虞欢心突然抽了抽,原来,也是有深仇大恨在身的,可她性子这样激进,保不齐,会将整个醉生楼拖下水!
“倘若是我,浩瀚洋流千万程,我定当弄死他。”她说的平静,面色也没什么起伏,好似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
像是朵淬了毒的娇花,裴安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轻轻笑了笑,“要弄死他吗?”
“我替你做。”
心里某跟弦猝不及防的动了下,又好似池水泛出涟漪,她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夜风里带着草木和夏季独有的香气。
“不用,他现在死还不是时候。”她低头,有些不自在的抠着指尖,蔻丹已经卸下,粉白殷润。
“我先耍耍他,丢了他的脸,就当是替补白柳讨些利息。”
不多时已然到了醉生楼门前,时至子时,门客稀少,仍有不愿回家的人沉醉着一瞬温柔乡。
虞欢自偏门进去,找了个包厢叫了桌菜安置了裴安,又去了翠梧房里。
灯火通明,她见了虞欢忙擦去脸上的泪痕,犹有些不信:“姑娘,我当真不需嫁吗?”
凤冠霞帔的嫁衣算不上奢华,确是青楼女子一生的期盼,因此翠梧不愿看。
散落了一地,虞欢蹲下身捡起那珠冠,“不需,就按着我白日交代你的。”
“换上嫁衣静等着。”她眉目冷了冷,没了平日那股子时而妩媚时而温婉的劲儿,有些不怒自威,轻声道:“既然要找我的麻烦。”
“自然要看他有没有这本事。”
倘若有,她只当认了栽,若没有,她要朱展身败名裂。
“别哭了,我替你描眉。”虞欢将那凤冠搁置,捻了黛笔在手里,“既是做戏,自然需得做全套。”
翠梧生的并不平庸,只消她稍稍点缀即让人耳目一新,偏偏她心伤的紧,瞧见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又想要落泪。
虞欢忙拿手绢替她擦,颇有些无奈:“别哭了,再哭这妆面又花了。”
翠梧又将泪憋回去,直叫人瞧得肝肠寸断。
虞欢叹了口气,白柳啊白柳,但愿你明日不负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