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风和日丽,气候分外好。这样的日子,极像办什么喜事的,感觉简直就是为赏花踏青量身定做的。
我并没打算挑个什么好日子,也没打算这场赏花宴办的有多么好,多么盛大,左右都是有目的的,和姬晏和阿暮串通好了,一会儿要做什么都安排的十分清楚。
所以,赏不赏花踏不踏青的都不重要。
彼时,我端起手中的杯盏,换上一副灿烂的笑,望了望底下在坐的甲乙丙丁,扬声道:“这样好的春光,若不出来聚一聚,真是辜负了,所以,本宫今日特意邀了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诸位夫人小姐能尽兴,本宫也就高兴了。”
席面做的还是很大的。阳春三月,杏花开的娇艳无比,一簇簇挤在枝头,落入人眼底,有浓郁的阳光泄下,和不时轻抚而过的风,带落几片白色,纷纷扬扬,飞入杯中,将**漾的茶水搅成几片零星的日光。
“谢夫人!”从不远处的那座废弃的宫室的门口,桌椅板凳直接延伸到了看不见花的地方,我话音刚落,一个个都端起酒杯,站起身,面带微笑地谢礼。
我先饮助兴,直接把北展里本来是酒,却被换成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约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将杯盏放下,抑制住胸口的沉闷和想要呕出来的冲动,强装笑脸,对众人颔了颔首。
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以后想来都不会再有这样大的席面了,今日把她们都召来,权当热闹热闹。
我说完话,宴席即开。
众人只当这是我大发慈悲一时兴起办的赏花宴,都十分的高兴,拿着酒杯三两个聚在一起聊的很是欢乐。
我坐在原处,轻轻拔下头上的无痕簪,塞到了袖子里。
“陛下说何时过来了吗?”我不动声色,轻轻靠近素汐耳边问,“他不来,今日可没意思。”
今日只宴请诸位官家的夫人小姐,我也是有算计的,毕竟要造反,那就得反的有些保障。
曲靖死了,前朝这些年也没有什么能够辅佐封卿辞大杀四方的人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些年不关心齐国前朝的事情,也不知道前朝有多少真心拜服敬重齐王的大臣,可若他们都在场,到时候真杀起来,他们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救驾心切,总是麻烦的。
自己在齐王身边也待了这些年,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并没十成十的把握,只是关系到我的孩子——阿暮他们要做,那我也只能拼尽全力去保全,努力去帮他。
万一有意外,我也可以挟持几个官家夫人作为筹码,以要挟那些大臣。
“不知道啊……”素汐今日穿了件粉红衣服,很是应这春光,她看了我一眼,道,“方才奴婢已经请人去问过一遍了,夫人若心急,那奴婢就在着人去问一遍。”
她说完,我也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她要走开,可远处忽而紧跑慢跑过来一小侍郎,走到我案桌前,回话道:“回夫人,陛下说,待会儿下朝再过来。”
这小侍郎,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谁派他来的。
我为合上眼,点点头,素汐在一旁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小侍郎应身而退。
等下朝就等下朝吧,反正他那边事多,我也不能说什么。
我这样想着,目光扫过底下坐的人们。
今日的席面都是素汐安排的,我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有一点,有一家的座位,我要求素汐,给她们安排到距我最近的位置了。
我在找人,在找那日周王来时和光殿外见到的那一个妇人和两个女儿家。
素汐果然安排的不错,她们就在距我不远处左手p;那妇人穿的也是正装,只不过头上的珠钗比那日少了些,而他身边的两个姑娘,那个蓝白色衣裙的小姑娘仍是那天的装扮。而另一个,也就是秦绾,今日穿的竟是一个较艳的红罗裙。
她们三个坐在那处,那妇人正在与几个衣着差不多的夫人交谈,两个孩子就在一旁乖巧坐着,一边喝花茶一边说话。
“素汐,你把秦姑娘叫过来。”见状,我轻轻在素汐耳边说道。
“是。”
素汐便把她叫了过来。
那日匆匆忙忙,我只见了一眼,这几天便一直想着见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似是与这姑娘投缘。
我让人搬了凳子,让秦绾坐在身边,柔声问她:“小姐多大了?”
她生的很是好看,但整个五官凑到一处却不寻常官宦小姐那样如花的容貌,不像那样俗。所以今日就算穿的这样艳丽,旁人看了也只觉得怡人,眉间花钿一点,更多出几分通透聪明的灵性。
她有礼,也不怕我,说话时很豁达:“回夫人,秦绾年岁不大,今年只十岁了。”
十岁……竟和公子琰一样大。
我依旧是注视着她的脸,这次,总觉得她看久了,总觉得她眉间那份灵动,好似分外熟悉,有种这样不切实际的错觉——这姑娘,我是不是见过许多年了?
“……”
“……夫人?”
素汐在一旁拉了拉我,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走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莞尔搭话:“恕我冒昧一问,姑娘祖籍是哪儿的,父母……以前又是做什么的?”
我一直好奇这个问题。但是像那天一样,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好像分外为难一样。
秦绾微微笑了下,又站起身,才颔首道:“回君夫人……父亲,在小时候便离秦绾去了,是母亲一人将我教养大的,母亲之名……”
她微微抬头,一双眼眸中似晶晶亮亮:“母亲……即是母亲啊。”
她避讳说父母的名字,我也知道父母之名子女不宜宣之于口,也便不再追问了。
只是,她眉目当真聪颖好看,眼下这样没笑意,脸上却多出几分冷静淡然的颜色,有风吹落花瓣到她发上,却更显她容貌,惹人喜欢。
见状,我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坐下,轻轻将她花瓣摘下,笑道:“不说也无妨,只是你这样小的年龄,却这么乖巧可爱,本宫当真喜欢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