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还是那般熟悉的模样，温暖清亮，漫无边际。这虚无之境是在他一直想留下我的地方，在此时唯一能将我从梦魇阵中解救出来，能完完全全护着我的地方。
楚齐用命把我从梦魇阵中唤醒，沉沉大梦消散，记忆在片刻间涌进心海，这三生三世便如镜花水月，虚幻飘渺，无端让人心生绝望。
爱我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爱的……
为了我，他甘愿舍弃一切，用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为了我，他与自己的父君刀剑相向断绝关系；为了我，光洁冷清的神明从此坠下神坛万劫不复。
若不是因为我，他那场劫数本可以平安无事，他不会失去自己的父君，不会接手素来不愿放在心上的天君职责，不会为我惹出的祸事心力交瘁，不会受四海八荒的指责，更不会在陌离阵里九死一生……
他从来没有负过我。
可我呢？
我大肆屠戮神族，让六界生灵涂炭。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草木凋零，四处是妖火邪祟，苍生化作枯骨血流成河，四海八荒尸骨露于野，冥界伏尸百万。我自私任性，胡搅蛮缠，对一切不管不顾，偏执又极端。
我造下的所有孽，都被他揽下，以一己之力承担。
我说自己爱他，然而除了万年前救了他以外，我还为他做过什么呢？
我有什么难耐得到他的爱？
有什么脸面面对苍生？
有什么资格继续活在这世上？
渐渐喘不过气来，过往的心结和执念被一一解开，全身的力气像是在刹那间被抽空，巨大的空洞和自责把我淹没。
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我拂去眼中的泪定睛仔细看，原来是云空真人，与当初气定神闲的老头儿不同，现在的云空真人身形瘦而佝偻，苍颜鹤发，面色灰白如纸。
我走向他，在他面前跪下。
“真人可还有什么法子……”
沧桑的老头儿叹了口气：
“几千年前我就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切，知道他会为你失掉性命，这才要你避开他。暗中告诉你你的身世，后来又给他安排亲事，都是想扰乱你们既定的命数，让他避开这个结局。罢了，执念不可求，因果不可改，斯人已逝，魔尊自安罢。”
我低下头，止不住哽咽：
“对不起，对…对不起我……”
“他既已做下如此决定，你便承了这份心意吧。虚无之境不受外界叨扰，你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以后的路，由你的心决定。”
说完，他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