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鱼肚白,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百年古都。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灰瓦白墙的街巷路边,有小贩起早贪黑,叫卖着摊位上的水果蔬菜,只为了在这座大城市中,换取一点点薄利,不但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是为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几张嘴巴。
天还未亮时,康都城的南城门,朱雀门便打开了,往来不绝的人们,争前恐后的涌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们之中,有穷困潦倒,家族落寞,前来寻求机遇之人。也有人,只是单纯的向往着这座被民间描绘成遍地黄金的城市。
有人为钱而来,也有人为信仰而来,有相聚就会有别离。在北方的玄武门,因为位子靠北,所以阳光并未照料这里。城墙覆盖的狭长阴影之下,有些人已经背起了行囊,离开了这座城市。
离开的人很少,却也很多,人群中,有一个瘸子,身穿蓑衣,压在头上的斗笠缺失了一角,腰间系着一把剑,剑鞘上泛起雏菊一般的淡黄色,一看就是被人打磨多年。
他踉跄的走着,在刚出城门,即将步入船坞的那一刹那,他身子一顿,回身眺望南方,那里有他昔日的梦想与荣耀,还有在他心中多年挥之不去的执念,离别或许是迫不得已的,但经此一去,又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相逢。
而在见面时,人与事又不知要被时间怎样折磨,到那时,谁会记得谁,谁又是否会等待谁?
天亮了,瘸子走了,他不在年轻了,但有些人,还年轻着,年轻就代表着希望,就代表着,不会错过很多东西。
柳宸缓缓推开了窗户,毫无预料的,他又修行了一整夜,除了身子有些僵硬之外,他只觉得自己精气神十足,就像是前朝的某个丞相,酒后壮言,想要一展自身的雄图伟略一般。
虽然,柳宸比起前人先贤来说,还差得远呢,但他的确是因为太过激动,而一夜未眠,所以,才选择了修行。其实,他也想好好歇息一晚,以应对今日的正式入学,奈何他每每闭上双眼,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在脑海中,勾勒出藏书阁内的情景,想象着自己在无数前人先贤留下的笔记秘籍中,一步一步探索着修行大路,最终问鼎上元境的美梦。
此时的柳宸,想法依旧单纯,他不会想到,还有多少“惊喜”,在等待着他去揭晓。
柳宸起的很早,小书童今天没有来,毕竟是开学的日子,对方可能正跟在莫天策身边帮忙呢。冯舟舟这个小丫头,依旧没有回来,自从她去了赵明珠的宿舍,便没有回来看自己一眼,柳宸不禁在心中狠狠的鄙夷着对方“薄情”。
好在,这些天里,柳宸虽然依旧会在剑阁中迷路,但他已经记住了通往食堂的路。这日,他早早的换上了剑阁内专属于外门弟子的黑色制服,将游龙剑挂在腰间系好,又把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几件东西,全都装进了怀中,手中则拿着那本记录了所有剑阁院规的手册,前往食堂用早斋。
今天,柳宸运气不错,刚好遇到了赵明珠,后者正坐在靠近角落的桌子上用餐,柳宸没有立马上前打招呼,而是先去了先前小书童带自己去的那个窗口,叫了五个小肉包,外加一份小米粥。
“哟,换新衣裳啦,小哥儿挺俊啊,今个这是有钱了?昨个不是还嫌肉包子贵吗?”窗口里的店小二,两手撑着窗台,朝着柳宸打招呼道。
柳宸知道,这人就跟小二哥李德三一样,说的挖苦话,都是用来打趣的,并无恶意,他也就随着聊了两句。
几句闲聊过后,窗口里的小儿朝着身后隔着半截暖帘的厨房吆喝一声道:“老万,五个肉馅包子,再来一碗小米粥。”
厨房内,那个胖厨子切墩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一块肥瘦均衡的五花肉,被扔在了案板上。随后,那精湛的刀工再次响起,将案板上的五花肉,剁成了细细的肉泥。
“小哥儿,咱们这不单主打肉包子,其他荤菜只要你叫的上名字的,咱们都有,还有红豆薏米粥,也是出了名的好喝,你要不要来一碗尝尝?”这时,窗口内的小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向柳宸推荐自家的饭菜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