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初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然后扑倒在床边，颤抖地伸手握住了宁老爷子骨瘦如柴的手。
床榻上，宁老爷子的脸已经褪去了血色，比之宁子初他们的脸色还有苍白得多，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生气。
宁子初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她很想将那一程浓郁的密布在宁老爷子周身的死气驱散，可是她知道，生死是人世间最难插手的。
“乖孙儿……”宁老爷子的嗓音低弱，宁子初将耳朵贴近去，才勉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在，爷爷，初儿在！”宁子初整个人都在颤抖，她颤抖地点头，颤抖地应着宁老爷子的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
“以后、好好……和、楼、楼小子……”后面的话，含糊不清。
宁子初虽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可是她明白爷爷的意思，她哭着点头，“爷爷，孙儿会和楼阴司好好的，爷爷，你坚持住，初儿会想到办法的，初儿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您的，爷爷，您再坚持坚持！初儿求您了！”
宁子初恸哭着，声声泣血，就连听着的人都觉得心里梗着难受。
“初儿……乖。”宁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将这短短的三个字一句话说了出来。
宁子初的眼泪流得更加肆意了，“爷爷，您不要丢下初儿一个人！您说过，会一直护着初儿的！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爷爷！”
“月一，你救救我爷爷，我求你了！救救他吧！”
顾月一根本不忍对上宁子初的眼睛，他别过头去，抿唇沉默着。
楼阴司一直站在宁子初身边护着她，抬眸看向那满脸悲戚的宁老爷子，“爷爷，您放心，孙婿会护好初儿的。”
他的话坚定异常，宁老爷子听了之后，眼底的那担忧终于消散了。
“乖……”宁老爷子抬手抚上宁子初的脸颊，似乎是想帮她抹去脸颊的泪，可是，他越抹，宁子初的眼裂便流得更凶。
宁老爷子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宁、宁家暗卫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他们会、会护你一世无……”最后的一个‘忧’字还未落下，宁老爷子的眼睛却缓缓地闭上了，抚着宁子初的手也蓦地一松，缓缓从宁子初的脸颊滑落。
宁子初哭泣的声音陡然一顿。
“爷爷……”宁子初低低叫了一声。
可惜，四周安静得过分，再没有人似方才那般回应她。
过了好久，宁子初才像是疯了一样，抓着宁老爷子的手臂，通红的眼睛竟然哭出了一行……血泪！
“爷爷！爷爷您醒醒！爷爷，不要丢下初儿一个人！爷爷……”她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变成了嘶吼般的嚎哭。
夏侯渊他们从未见过宁子初这般模样，一个个都别开脸去，不忍心再看。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钻入众人的耳朵里，一个个心里泛着酸泡泡，却又无能为力。
宁子初的眼泪决堤而出，她的嘴里还一直喊着宁老爷子，一遍一遍，知道最后失了声，嘴巴还在不断地动着。
楼阴司搂着她，想要安抚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想要伸手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却在手指接住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时，心尖一颤，恍若灵魂都被灼烧生疼。
他看着她痛彻心扉的模样，眼睛也有些酸涩，但他到底没有哭。
楼阴司心疼啊，看着宁子初的模样，他的心揪着揪着的疼。
楼阴司这个时候想，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么一个人，她的喜怒哀乐轻而易举地便能影响着你的情绪，只要她露出半分背上，落下一地眼泪，你的心都像是被凌迟一般，一刀刀生生地割着你的心。
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是苦累了，宁子初就这么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般趴在床边，握着宁老爷子冰冷的手，眼泪还在无声的流着。
脑海中，不管是属于宁子初的，还是属于原身的与爷爷有关的所有记忆一拥而上，几乎要将她整个脑袋撑炸。
她默默地承受着记忆的涌传侵袭，只觉得爷爷的面容就像是随着这些记忆慢慢地刻在了骨血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脸上抚上了一张触感熟悉的微微有些凉意的大掌，她怔怔地扭过头，抬头看着楼阴司那担忧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干涩无比，“楼阴司，爷爷死了，我没有家人了……”
她的声音那般脆弱，那般无助，就像是迷路的羊羔，慌乱，寻不到前方的道路。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擦着她那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楼阴司低敛着一双满是担忧神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有我，还有……夏侯渊、非离他们。”
若是往常，楼阴司是绝对不会加后面那半句话的，可是，他的小初儿现在很是痛苦啊，只要能安慰他，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儿不可以呢？
一直沉默着，忽然被点名的夏侯渊等人，连忙附和楼阴司的话。
夏侯渊猛地点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也带着哽咽，“子初丫头，九王爷说得对，你还有我，还有宋脸脸，还有非离他们几兄弟，你别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