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压下声凑近南絮:“我们这一去可能要不少时日——“说着,她抬眼望向窗外繁华的街景,”等归来之时,这京城,怕是要换一片天地了。”
南絮知道她的意思,这京城风云变幻,有的是人暗藏鬼胎,不多时便有新气象。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这激流之中自保其身。但她如今的所处的又是怎样一个位置呢,江礼的事尚未完成,这厢楚亦庭又时时扰她心神,不知她还能否从这篇混沌中脱身,挣出一片清明。
秦梓玥见她神色有异,赶忙挥挥手打散了她的愁思,豪迈道:“好啦,别愁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你且陪我喝上几杯,就当为我践行了。”
南絮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呼来了小厮上了一桌好菜,觥筹交错间,两人相视一笑。
“你且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大时边境那上好的羊脂美玉,打上好几副新式样的耳坠子,还要手串,一下马就送到你府上来。”
南絮一一应道:“好哇,那我也去学新曲子,等你回来时弹给你听,好叫你别忘了这京城的声音。”
两人就着酒盏谈天说地,直到酒意微醺,才像孩童一般痴痴笑开,萦绕心中的愁丝拨茧般抽离,只剩下了眼前与友人相别的最后欢喜。
两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等清月来催促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秦梓玥后来要来了烈酒,几斤烧刀子下去,已是人事不知,南絮将她送回府后再回左相府时,一更的更夫已经来过,锣鼓声随脚步渐远。
料理完一切之后,南絮不免有些乏累,原想着直接回屋沐浴歇息,刚跨进正堂,就看见了正握着茶盏静坐的楚亦庭。
见她回来,楚亦庭连眼都没抬,只施施然翻过一页书卷,轻轻呷了口茶。半明的烛火打在他的侧颜,清俊的脸庞泛起一阵柔和的光晕。
难得的,今天的楚亦庭竟然有些温柔。
南絮白日里陪着秦梓玥胡闹了许久,回来的时候神情清明,其实已是有些微醺。要换做平日,她绝做不来这般唐突的举动,但今日仗着酒意,她竟有些心痒。
眼前的画面在烛火闪烁间好似幅画卷,美好的不似人间,她心中一阵触动,突然想伸手碰一碰,看到底眼前人是真实还是幻境。
她这么想着,酒意催促下,便就这么做了。
楚亦庭只有在安静的时候,眉目才宁静温和得有了及冠青年的模样,烛火敛去了他的锋芒,露出了原本的温柔模样,像是被流水浸润的远山。
南絮轻轻走近,慢慢伸出了手。
楚亦庭以为她是要来拿他的书卷,便没有动作。哪知那白皙的指尖最终目的地却不是书页,而是他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