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到,个个拎着各式工具,但是杯水车薪。火势太大,人太渺小,到最后便也放弃了,个个脱力地瘫倒在地,连“走水了”都喊不动了。这样大的火,里面的尸骨半夜的烧下去,都怕是要烧成灰了,救也没有用了。
于是便围着火光默然无语,火光映着众人面庞,似乎正在无声地狞笑。
便在这时,一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慢慢停下脚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守卫掀帘想要探看一二,却被轿中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拦下,手中挂着一块令牌,木制的结构上爬满了精细的纹路,纹路中央上书一个“楚”字。
京城官宦云集,其中谁当得起一个楚字,众人心照不宣。那守卫一看令牌也停止了动作,不再查看,径自放开了木闸任马车通过。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像南疾行,目的是江南。
京城到江南的路十分遥远,走官道都要三四日功夫 更何况是如今为了躲避追捕,特意朝野外绕行。
路途遥远,不仅马儿需要补充粮草,人也需要下车修整。
马车如今也不知道驶到了哪,这一路颠簸下来,骨子都快散了架。
南絮从未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车停下的时候面色都已接近惨败,额角处尽是细密的冷汗。
江礼见她神色不对,便停着原地修整。南絮在趁他来扶之前先行落了地,动作有些急,头脑一阵晕乎。
“阿絮。”江礼在身后喊她,他刚打来了清水便急急向她奔来,月白的衣袍上都粘带上了几道灰土,像是美玉蒙尘,让人看着很是不和谐。
南絮一愣之下旋即想到,江礼自小皎皎君子般被教养长大,确实是不太熟悉这样的活。
而她虽然原先也是锦衣玉食不谙世事,但是自重生以来,她先是在庙中潜伏了一段时日,做了一段时间粗活,而后又在左右相府间辗转多日,被迫也掌握了些许能力。一些粗使活计也是差不多都能干得的。
这般想着,她便索性接过水袋走在前头,在河边俯身,手往河面微微一带,轻轻接起了半袋水。
“看到了嘛,这么站着取水便不会粘着泥了。”她向江礼挥了挥手,示意道。
江礼的神色却有些许奇怪,看着她的神色分明是温柔有度的,可是整个人却像是埋在阴影中一样,带着不容忽视的阴沉。
南絮虽说深知他的秉性,但如今荒村野岭,终归还是提防着一点为上。
她想着想着,便顺着小路慢慢地走了起来。
那日京城死牢火起之时,江礼便带着她一同出了京城。
先前在右相府住的那么些日子,她虽说是人质,却更像是个贵宾,终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原以为如今终于到了成为人质角色的时刻了,未成想江礼却还是像往常那般对待她,温柔克制,处处关心。
她起初还留了点心眼,时常留意着江礼的举动。谁知多日下来江礼却还是跟往常一样,根本没有监视或者监听她的意思,反而好像是她妄加揣度,胡乱猜忌别人。
南絮一路走一路思索,不知不觉间,离马车已经有了很长的距离。好像走进了一堆半人高的荒草之中,一时很难摸索出离开的方向。
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缓步向前。
突然,脚边的草丛细簌一阵响。南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顿住了脚步。警觉地向异常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