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师动众地捞一个九成已经离世的人,其中绝望和执拗,秋澈不忍细想。
三日的打捞,暗卫折损近半,全都脱力晕厥,有几个甚至险些在水中窒息送去性命。秋澈已经是坚持的最久的了,却还是抵挡不住疲累在几个时辰前就地歇息了一会。
只有楚亦庭,在发下命令之后,便一直咋原地等着,足足三天三夜都未合眼,双目熬得赤红,面上已是一片青白。
秋澈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只知道若是在这般下去,非但徒劳无功,自家公子的身子也快受不住了,于是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斟酌道:“主人,弟兄们已经将河都快翻得底朝天了,还是未找到阿絮姑娘的身影,她恐怕已——”
话到这,他忍不住停了下来,抬眼去看楚亦庭的神色。可令他愕然地是,对方脸上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悲愤与怒意,而是一片迷蒙的苍白。
他只是平静地又驻足了片刻,才僵硬地回转身,脚步虚浮地吩咐道:“不用找了。”
秋澈急忙跟了上去,正好听到他低沉的下一句话:“叫他们去把尸体都烧了吧,准备回京。”
这之后,楚亦庭便像离了魂一般径自走远了,秋澈在原地愣了片刻,才闷闷叹了口气,伸手作了个手势,结束了三日来暗卫昼夜不舍的搜寻。
一炷香过后,河岸边起了一阵灼眼的火光,映在了楚亦庭晦暗不明的眼底,像蒙了一层不详的血光,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待到马车终于移动出发之时,才猛地颤抖了一下,喉中呕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
一日后,京城。
楚亦庭一行是带着诛杀余孽的功勋返京的,还未待整装休沐,就被皇上一道圣旨召进宫中。
殿上,皇上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许多黄金珠宝,一箱箱的赏赐停在殿上,楚亦庭躬身一一谢过,之后便静立不言。
“爱卿诛杀江氏余孽有功,朕心甚悦啊。”皇上显然注意到了他僵硬的神色,却还是保持着面上热切的笑意,令楚亦庭走上前来。
“谢过陛下,这是臣分内的事。”楚亦庭不卑不亢,神色却肉眼可见的有些憔悴,眼下是一层淡淡的青黑,像是多日没有休息了。
气氛突然一阵微妙的沉默。
皇上轻轻捋了一把胡须,神色有些深沉,似乎在静静等着楚亦庭开口。
皇家威仪,不怒自威。
楚亦庭便顺势将父亲突然病重的消息告知了皇帝,却连一丝悲伤都未流露,面上只有深沉。
“家父在围剿江家的时候受了重伤,新疾勾连出了旧伤,到如今都未醒来,因而不能来像陛下请安了。”
皇上闻言倒是有些讶然:“什么!?楚国公竟病倒了,得要快快症治才是,来日召太医院的人前去看看,万不可耽搁了国公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