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不是她吗?
两相对峙间,还是南絮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向后退了半步,与对方拉出了妥当的距离,而后微微欠了欠身,温声道:“想必姑娘是真认错了人,莫非我真的很像某个人,叫姑娘这般牵挂?”
揭开斗笠后的那张脸惊艳绝伦,似乎只是轻轻地一蹙眉都能令人心生不忍,却终归不是自己牵挂了多日的那一张面孔。
时芊又静静瞧了她片刻,才略带犹疑地收回视线,她知道是自己此番作为太过唐突,便敛下眸子歉然一笑:“是我唐突了,或许方才真是我一时恍惚,认错了人。”
说着,她的眼神却又回到了南絮身上,和煦的目光中分明还带着几分探究:“只是柳姑娘你实在太像我的一位故友了,方才我也是一时忘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的言辞诚恳,眸中还闪动着莫名的光亮。
南絮轻轻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接下来便是一番合理有度的宽慰:“姑娘你思友心切,想必你那位友人相隔万里也会有所触动,山高水远,二位总会有相逢之日,万不要太过心焦,自扰心神。”
时芊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听了进去。
南絮望其郁郁神态,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涩然,她同时芊原本便交好,如今阴差阳错,却落得个对面相见不能相认的地步,实在是造化弄人。
她那日落水后失踪,想必时芊应当也十分挂心,但是凭她如今境地,实在不宜暴露半分自己的身份。因此多方权衡之下,她也只得先狠狠心骗过时芊,之后再从长计议。
南絮心中一番思虑,面上却未体现分毫,一眼望去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眼见两人言谈已近尾声,她便顺势准备抱恙离开。斗笠复又遮住面容,南絮才微微舒了口气,缓步正要往回走。
时芊却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她静静地凝望着南絮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那身段,那姿势,她怎么样也不会认错。
阿絮走路的姿势很好辨认,步伐虽是从容的,但落地时却总带着几分紧迫,那几分从容似乎是源于骨血,而另外那几分迫切更像是后天逼不得已,如同被人撵出来的一般。
那日中毒卧病之时,她望着阿絮背影,那光影下的剪影几乎是要映在脑海中,如今又见,她又怎么会看错呢?
那分明就是阿絮的背影!时芊几乎在心底呐喊出声,因着前车之鉴又不敢贸然开口呼唤,于是只能提起耐心继续观察对方就快走远的身影。
世上怎会有形态举止都这般相像的人?可那斗笠底下又分明不是阿絮的脸。
时芊沉下心开始细细思索,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是了!?易容!先前阿絮便不就使过那易容术吗,而如今眼前这哪哪都同她相似的柳絮,会不会又是她易容之下的新面孔呢!?若柳絮真是阿絮,若阿絮落水之后当真是被救回来了——
时芊心念快转,几乎就快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和喜悦,她抬头看向对方熟悉的背影,鼻子一酸,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但是贸然再上前对方势必不会承认,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于是她只得强压下胸口热流,开始思索下一步对策。
瞧着南絮脚步移动的方向,时芊微微眯了眯眼估量了一番,心内大致有了决断。
南絮走的这条路很是僻静,看其装束应当不会寄住在苦寒之家,应当是借住在某户显贵人家。但显贵人家的宅邸何须藏着掖着,要说这京城之中专门喜好在人迹罕至之处置办屋产的——时芊明眸一动,她也只能想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