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轻轻睁了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楚亦庭的腿上,轻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咳嗽了两声。
坐在一旁的楚亦庭则是立马就注意到了醒来了的南絮,并没有急着将她扶起来,只是开口问道:“你醒来了?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声音十足轻柔,若是放在往日,自己应当也会淡笑着回答他无事,可是如今……
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相隔着的已经不单单是江礼与清月两条人命,现在又多了的,是被刺穿了胸膛的皇祖母和韶容,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云顾。
是全都浸在血液之中的,不复当日繁华的,一片死寂了的大庆。
这叫她……再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向他。
南絮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坐直了身子,沉默着感受着身子的晃动,随后便知道了自己现在正是在马车之上。
既然是在马车之上,想必便是正在回到大时的路上了吧。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成婚之前,究竟有多么想要回到大时,回到自己那个真正的家,只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回到那片土地。
说起来实在是好笑,南絮曾经杀了时芍,而如今,却是时芍的父亲下令杀掉了南絮所有的亲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来,喝药。”
南絮才苦笑一声闭上眼睛,随后却听到了一旁楚亦庭的声音。她轻轻睁开眼睛看向那边,却瞧见他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只不过只盛了半碗。
她瞧了一眼那碗药,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楚亦庭见状又是十分心疼,用勺子舀了舀碗中的汤药:他之所以只盛了半碗,是因为在车上并不方便,害怕洒在身上,二来便是因为这药十分苦涩,而南絮又是十分怕苦的,身上又没有蜜饯,怕她不能接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半勺汤药放在她的唇边,似乎是想要让她自己喝下去。
南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乖乖的张开了嘴,将药含在了口中,最后轻轻咽了下去。
其中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言苦,甚至没有露出一点表情。
像是失了魂的木偶。
“这件事情……着实抱歉,”楚亦庭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心疼,又盛了半勺的药放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若是我能够来得再早一些,或是……能够拦下他们,想来今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左相大人如今同我说这样的话,倒是什么意思?”
只是叫楚亦庭没有想到的是,南絮在喝下那一口汤药,随后在听到自己的话以后,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你大可不必对我这样说。”
左相大人,她的语气十分冰冷,称呼也是格外生疏,就好像回到了二人刚刚相识的时候那般。
楚亦庭的眉毛微微一皱,心中十分苦涩。
他不光是因为她的冷漠所以才是如此,他心中想的更多的,则是对南絮,和那些已经死去了的人的愧疚。
楚亦庭皱了皱眉头,随后将手中盛着汤药的碗放到了一旁,接着握住了南絮的手。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冰得他心中都觉得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