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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离宫(二)(2 / 2)

龙子俊依然背对着门坐在案前,依然悠然自得地饮酒。

皇太后走过去,威严地立在龙子俊的面前。太后的一双脚映入龙子俊的眼帘,龙子俊分明早就知道母亲的来临,但是他依然没有更改声色,依然悠闲地自顾自地饮酒。

太后怒目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龙子俊一杯又一杯地饮酒,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愤怒地夺过龙子俊手中的酒杯,怒道:“身为皇上,居然在该上朝的时候在寝宫里悠闲自得地饮酒!这成何体统?!”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龙子俊淡淡地说了一句。

“等孤?”皇太后问。

“是的!”龙子俊淡淡地答。

“皇上,您应称自己为‘朕’,而不是‘我’!”太后威严地道。

“太后殿下,您难道忘了,从昨日起,我已经不是皇上了!”龙子俊淡淡地回答。

“放肆!龙子俊,你身为皇帝,却因为这点事就想轻易退位。枉费别人说你是什么千古难得的好皇帝,而在孤的眼里,你却是无比地昏庸与懦弱!”太后怒道,怒声犹如惊雷。

“哈哈哈哈哈……”龙子俊大笑了几声,尔后又恢复平静,说到:“皇太后殿下,既然您知道我是个昏庸而又懦弱的君主,那么,请您另择一位您认为适合的君主吧!我……不配当这个皇帝!”

皇太后愣了一会,随后深深地叹气,方低声说到:“俊儿,你随我来!”说完,太后转身,缓缓地走着。

龙子俊听到他的母亲第一次称呼自己为“我”,感觉有些心疼。他虽然面上依然表现倔强,但是心里早就为着刚才自己的无礼暗暗地自责了。他见母亲幽幽远去的背影,便起身,随着她而去。

太后幽幽地走着,一直走到了西城门。龙子俊跟随其后,也走到了西城门。那里,有一颗大榕树,太后站在树下,静静地站着,眼睛看着远方,似乎陷入一股哀思。

龙子俊不知太后带他来这里是为何,因而问到:“母后,您带孩儿来此作甚?”

太后站在龙子俊的面前,背对着龙子俊,肃静地站着,庄严肃穆。她的脸显得很沉重,低声而严肃地喊了句:“俊儿,你跪下!”

龙子俊听了母后的圣旨,显得有些疑惑,又有些怀疑,然而,他没有说什么,按着太后的意思慢慢地跪了下来。

太后没有转身,没有看见龙子俊,却感觉到龙子俊已经跪下。她说到:“俊儿,你知道母后为何让你跪下吗?”

龙子俊道:“孩儿不知?”

太后沉静地说到:“母亲让你跪下,是为了让你祭奠你已故的姐姐——荷熙(安康公主)。”

龙子俊疑问道:“既然要祭奠姐姐,那么应该是去寺庙,或者去祠堂啊!为何在这里跪拜?”

太后哀伤地说到:“因为,当年,母亲就是在这里,看着她离开了。你的姐姐,荷熙,就在这里离开的……”

龙子俊听了,一言不发,他的心里也有些伤感起来。

太后悠悠地说到:“当年,胡人入侵,你父皇为了天下的安稳,将宫女扮成公主,去跟胡人和亲,结果胡人知道派去的女子不是公主时,胡人把她杀了,并又变本加厉地入侵我朝领土。你父皇不想战争,因为他不想让黎民百姓生灵涂炭,所以下狠心,决意将他的一位公主远嫁胡人去和亲。那时,母亲并不能得到你父皇的宠幸,你父皇的心思,都在李妃与淑妃娘娘的身上。为了讨好李妃,你父皇甚至动了废掉太子的心思,欲改立李妃的儿子梁王为储君。为了保全你的储君之位,母亲忍痛举荐了荷熙,让你的姐姐去和亲……”

太后说着,泪流不断,满脸的哀伤。龙子俊听了母后的话,心里大大地震动了,他沉默着,静静地聆听母亲的话。

太后哭道:“那天晚上,当母亲将和亲的事告诉荷熙时,你的姐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没有说,她没有说‘我不去’之类的话,也没有请求我,也没有掉落一滴眼泪。当时,反而是母亲……是母亲流了不少的眼泪,母亲的心已经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母亲看着你姐姐,母亲看着她,那时,母亲的心里在想,如果荷熙向我说一个‘不’字,那么,母亲无论如何都要拼命地挽回和亲这件事,哪怕是送上我的生命,哪怕是从此战争纷纭……但是,你的姐姐却没有说任何的话,也没有请求过母亲,她的眼眸中刹那间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但是很快的,那神色就消失不见了……不久,来自西部的车马来到京师迎接她时,她依然没有说任何的话。那天,天色昏暗,母亲送她,一路从宫殿里送到西城门……就是站在这里,母亲看着荷熙慢慢离开。荷熙慢慢离开母亲的手,走的时候有些犹豫,就在那边,她走到那边,便停了下来,缓缓回头,眼神里有些恋恋不舍,还有些许的哀伤。她轻轻地向母亲挥手,仅仅说了一句话,‘母亲,为了您,也为了弟弟,为了我们龙家的天下,女儿要走了!请你们收起哀伤,不必为我难过。只希望以后,母亲一定要好好地教导弟弟,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这样,也不枉费女儿的一番心意,女儿走得也安心了!’……”

太后说到这,早已是泪不成声。而龙子俊,也是泪流满面。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上重重的。

太后哽咽了一阵,说到:“俊儿,请原谅母亲!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在苛求你,让你没有自由,让你不能向平凡人那样拥有爱与恨!因为,母亲的心里,一直怀着一个重重的心结,肩上也担着重重的包袱!母亲至今也无法忘记,荷熙离开时留下的哀伤的眼神。母亲更不能忘记,荷熙离开时唯一说的一句话。荷熙离开时说的话,它时刻在母亲的心中响起。母亲也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教导你,让你成为一代明君!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你姐姐用一生的青春与幸福为我们换来的安宁!”说到这,太后停顿了片刻,然后诚恳而深情地说到:“俊儿……请原谅母亲,母亲不能让你的姐姐好好地享受她的人生,也不能让你享受正常人的幸福,母亲能给你的,是教你怎么学会做一个好皇帝……俊儿,如果你心里觉得委屈,那么,请你怨恨母亲吧!”

龙子俊此时已是泣不成声,他哭道:“母亲,请恕儿不孝!儿……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儿以后,再也不会让母亲与姐姐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