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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花落(三)(1 / 1)

话说龙子俊自从回京后,日夜繁忙,一来为了国事,二来为了册封玉妃之事,所以不得空,没得去过云岩寺看望朱颜玉。本想等册封玉妃之事办妥,便抽个空去探探她。可谁知,凤熙殿里出了这样的事,桂嬷嬷和张如画的死,死得凄惨,大家免不了悲伤一番。皇太后更是从此少言寡语,不甚开心,还大病了一场。

朱颜玉还在宫里时,后宫之事皆由她掌管,但自从她离宫后,中宫旷位,无人掌管料理,太后便接手,重新料理起后宫。然,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后,太后病的病,而平时是太后左膀右臂的桂嬷嬷也死了,后宫诸事便没了人管。龙子俊本想让婉池掌管,但婉池册封不久,而且并非皇后,如果马上接手掌管后宫,恐怕朝廷重臣颇有微词,况且,皇太后病重,婉池常陪在侧,太后处处离不开她,婉池自然也没得空来料理后宫诸事。因此,龙子俊只能亲手接管料理后宫,不论朝廷大事,还是后宫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亲自过问,因而更加忙了。所以,他都没得空去云岩寺看望朱颜玉。再者,事出之后,龙子俊常常含悲,心情低沉,萎靡不振。这么消沉的心境,也让他没了心情去看朱颜玉。

倒是婉池,时常惦记着朱颜玉,曾经几次想提醒龙子俊去看看她,但当她刚想说出口,见到龙子俊为了一大堆的事情而忙碌,因此不便说出口,不敢打扰他。而每每等他空闲下来时,也已是深夜,因为日里太过劳累,他一得闲便歪在**呼呼地睡,有时连鞋子也顾不得脱,还是婉池悄悄地替他脱鞋,扶他睡好。婉池看着他劳累疲惫,困倦不堪的样子,也不忍心提起这些事了。

婉池本也想亲自去一趟云岩寺的,奈何太后病了,处处离不开她。因为婉池长得有些像她的女儿,所以在她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后,太后仿佛失了魂,时常呆滞不言语,有时则默默地伤心痛哭,而每每婉池陪着,太后见了婉池当作是见了自己的爱女,则能安静些。所以,婉池天天陪着太后,好言相劝着,当太后是亲母般地服侍。

因而,婉池也不得什么空,只能等太后身体好些,再去云岩寺看望朱颜玉。

话说朱颜玉来到云岩寺数月,原本,跟随她来的还有几个宫女。那几个宫女起初也尽心服侍朱颜玉,然过了数月,几个宫女见到没什么人来看望过朱皇后,想着朱颜玉也已是空有虚名的皇后,与这些守着青灯等待死亡的尼姑没什么两样。因此,这几个宫女没了心,想着跟朱颜玉没什么盼头,如果一直守着她,就等于自己也守着青灯,守到老,等着死。

所以,三两个宫女,因为不想就这么守着青灯,白白地断送自己的青春,等着老死,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收拾了东西,自顾地逃走了。几个宫女,都走得差不多了,唯有剩下两个。一个叫“槐香”的宫女,心地善良些,虽然也想走,但念着过去朱颜玉对她的好,因此狠不下心来抛下她而独自离开,便仍然陪着,过一天是一天。还有一个宫女,名叫“袖儿”,她是一心想走的,奈何她家里父母亲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哥哥,还有一个狠毒的嫂嫂。当初,袖儿小的时候,父母亲便不在了,只得依靠哥哥生活。奈何哥哥是个不长进的,平日里嗜酒成性,赌博为命。哥哥整天赌博,没日没夜地不着家,家里的地全靠她一个人来种,辛苦就不用说了。不仅如此,哥哥每每输光了钱,就喝得醉醺醺的,一回家便打她,把她打得是皮开肉绽,半脸青半脸紫的。后来,哥哥娶了嫂嫂,那个嫂嫂可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因哥哥不争气,嫂嫂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敢和哥哥吵架,因此只能拿袖儿来出气。

有一次,哥哥赌输了钱,又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债,债主上门来讨,没讨到钱,便见啥就扔啥,把家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这时,狠心的嫂嫂为了摆平债主,把袖儿卖给债主,当作是抵押。袖儿不愿意,逃跑了出来,幸而遇上宫里出来招募宫女的公公,便报了名,成了宫女。债主后来找到了袖儿,但是知道袖儿已成为宫女,便自得作罢。

因而,如今袖儿虽然一心想离开云岩寺,但是担心没处可去。况且她身上没什么钱,就是走了,少不得又回去投靠哥哥嫂嫂,但是想起以前的事,她吓怕了,所以也没得走。

而云岩寺里的尼姑们,虽是出家人,但当初没几个是诚心出家的,不过都是先帝的妃嫔,昔日在皇宫里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与眷顾,有的甚至是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等皇帝死了,又被驱逐出宫,被赶到寺院里出家,从此守着青灯数日子。因此,那些尼姑个个都被这无情的命运折磨得麻木不仁,心地冰冷,丝毫没有什么同情心,只顾自己过一天是一天,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就是偶尔寺院里有尼姑死了,大家也是按着礼数将她埋葬,也没人为她落过泪。

因此,朱颜玉的处境更是凄凉冷清。平日里也没人和她说话,有时甚至是一个月都没怎么得说过话。在寂寞冷清的寺院里,人人都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个个都是坚硬冰冷的心肠,大家各自过活,全然没人关心过她。

况且,数月来龙子俊没来看望过她,而皇宫里也没人来过。并且,因为八王爷去了西部边疆当了节度使,他带了所有的家眷一同前往,而八王爷离开后,朱颜玉的父母亲人也不在守留京师,也离开了,回到家乡苏州。所以,在京师这里更是举目无亲了。

因此,朱颜玉孤身一人,守着寂寞冷清的寒宫,心想着自己已经四面楚歌,被所有的人遗弃,便恹恹得了心病。况且,因为平日里没人说话,虽然还有宫女槐花留着,但是因为槐花平日里是个不爱说话的,自从来到云岩寺之后,她的话就更少了,所以也不甚贴心,而且,她知道槐花也是无心留着陪她,只是碍于她的情面,没敢走罢了。因此,她和槐花也不怎么说话,槐花留在身边,也不过是服侍她日里的饮食,还有做些洗衣之类的活儿。

再有一个袖儿,就更加不中用了。袖儿本来心早飞了,只恨身上没有银子,家里也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人,不得已才留下来。袖儿是个势力人,见朱颜玉没了权势,也就不怕了。平时,她没少给朱颜玉冷言冷语,若是朱颜玉差她做一些活儿,她就动不动给朱颜玉瞪个眼睛,或是骂骂咧咧一阵,说什么朱颜玉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宫外偷了男人,怀了野种,才被逐出了宫,等等之类的话。袖儿说的恶毒的话,句句听进朱颜玉的耳朵里,甚是刺心。

久而久之,朱颜玉内心积压的情感没能被宣泄出去,心病变成了身体上的病。

云岩寺里是没有大夫的,要看病则需走好远的路,返回京城里去看病或是请大夫。而云岩寺因为是尼姑寺院,大夫来回不甚方便,况且,从京城到云岩寺,有一段路程,走快则半天就到,慢的话从早上走到天黑方到。而大夫多则是年长的老人,不比那些走得快的年轻人,况且很多又是不会骑马的,所以只能走一天才到,等到了云岩寺,则天黑了,少不得要在云岩寺留宿。而一个男人,住在尼姑院里不方便,况且这些尼姑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嫔妃,所以更是不便。因此,云岩寺里但凡有人生了病,则告知住持,经住持批准,找人陪着,直接去京城就医。除非不得己,一般都不会请大夫来。所以,在云岩寺里有了个不成文的条规,那就是生了病的人,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大病,少不得要忍着,不去看病也不请大夫,因为大家都不想惹那么多的麻烦。

朱颜玉得了病之后,也不和别人说,只得自己忍着,天天躺在**歇息,祈祷着病能自己好起来。奈何这病拖不得,没得医治,则一天重似一天的。而朱颜玉生病之后,心里越发伤感难过,想着所有的人都不来看她,都把她遗忘了,就是往日待她如蜜糖一般好的皇太后,如今变起了脸来,则全然把她忘了。而龙子俊也是,往日自己还在皇宫里时,他就对自己不温不火的,大婚不久便有了什么舞神,如今自己离了宫,正好让他们得意。而对于八王爷,从小到大,八王爷是最疼她的,然而,他对她的好是有所企图的,一旦自己出了事,他就不管不顾了。而自己的父母亲,他们为何也抛弃了自己,难道女儿做错了事,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吗。当自己成了皇后时,满门殊荣,父母家人包括整个家族都跟着自己享了荣耀,而当自己做错了事,失去荣华富贵时,他们就抛弃了女儿吗?不然,为何自己离宫来到云岩寺数月,他们都不来看望我呢!

朱颜玉暗暗想着,想着所有的人都抛弃她,遗忘她,因此内心更加伤心难过,整日郁郁寡欢,食宿不定,这病就越发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