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诧异的问道:“高兴?我偷懒,师傅还高兴,徒儿实在是不知道喜从何来啊?” 老者语气中略带宠溺的说道:“你没有过来说明你没有遇到烦心事,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南星却拼了命的解释道:“只是皇上看的太紧了,我溜不出来罢了。”
“哦?是吗?”老者挑眉问道,可是那语气又像是在陈述,并不像发问。
“当然!就是这样的。”南星笃定的说着,眼睛却四处瞟着,透露出内心的心虚。 “你我都知道,以你的本事和手段,足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你说你想要自由,不愿意被皇宫束缚,你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逃离那个牢笼,可你却并没有。南星,你可真是口是心非啊。”
“我……”南星无从争辩,若是在皇上面前,她还可以装傻卖乖蒙混过关,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可不吃这一套啊,她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得住老者的,好像自己在他的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隐藏。
南星有些颓然,不想辩解了,看着平静的水面,身子也蜷缩在一起,拖着脸说道:“师傅,徒儿有烦心事了。”
本以为老者会安慰一下自己,就算不安慰,最起码也要讲一下人生哲理之类的,谁知道,老者只说了一句,不,是一个字,“哦”。而后就噤了声,专心致志的钓鱼。
“哦!”这算什么啊。你可是我师父啊,你徒弟都烦成这个样子了,你只说一句哦,就完事了,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师父啊!
南星心中已经暗骂了无数遍,什么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话都说了出来,但其实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气罢了。
哼,不理你这个不合格的师父,老者不说话,南星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同的是老者眼睛一直盯着鱼竿,而南星的眼睛却四处飘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
找了半天,南星似乎发现了什么,提醒道:“师父,你的鱼篓呢?你看年纪大了吧,一定是忘了带来了,我去帮你拿。”
说着,南星撑起身子刚要起身,却听见老者幽幽的说道:“不用了取了,不需要。” 南星一脸迷糊,“不需要?那钓上了的鱼装在哪里啊?” 老者平静的说道:“放了。” “放了!”南星惊呼道:“既然放了,你还钓什么鱼啊!”这人真是奇怪!
“错了,钓鱼并不是为了抓鱼,若是想要抓,可以用网捕,何必用这样费心费力的法子呢?”老者幽幽的说着。
南星实在是理解不了老者的这些谬论,“既然抓不到鱼,那还钓个什么劲儿啊。” 老者轻笑了一声,学着南星的语气说道:“你既知道人生出来就是要死的,你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我……”南星刚要反驳,却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片混沌。 老者接着说道:“孩子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瞬即逝,何必为了一个结果而杞人忧天,自怨自艾。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失去了,便是永远。”
南星心动了,眼神中闪烁出丝丝光亮,“可是师父,有些事一开始便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吗?”
老者轻轻扫了一眼南星,那双眼睛似已然看透了世间冷暖,历尽了沧海桑田,“何为对?何为错?这世上本就没有对与错,不过是世人给自己设置的枷锁罢了,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有资格评判,无畏对错,无关得失,但求无悔。”
南星霎时间豁然开朗,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师父,徒儿明白了。”
老者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明白了什么,连老夫都没有明白过。”老者没有骗她,红尘中打滚,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清明?老者也不例外,但他能够帮皇上的也只有这些了。
突然,鱼竿猛地颤抖,南星已然注意到了,“师父,师父,鱼上钩了。”
说着师徒两人一起将那条拉了上来,那是一条青黑色的鱼,叫不上来名字,但是看样子就肥美异常。
老者将鱼从鱼钩上拿了下来,将鱼递给了南星,“这鱼为师送给你了。”
南星捧着那条鱼,它还活蹦乱跳的,欢实的很,周身滑嫩,冰冷刺骨,南星却笑得很淡然,轻轻抚了抚那条鱼的身子,一把将它重新扔回了河水中。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
南星用手绢擦了擦手,“师父,我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老者点了点头,又将鱼竿甩到了河中央。
南星向后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幽幽的问道:“师父,你是否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无畏对错,无关得失,但求无悔?”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颤,神色黯然,许久才缓缓的说道:“做过……”
南星很好奇,像老者那样谨慎的人,竟然也曾经做过这样疯狂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南星很想知道,可是天色渐暗,她需要赶紧回宫,她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老者也渐渐颓然坐在地上,回想着那件“疯狂的事”。
满脑子都是大漠的滚滚黄沙,那抹神秘身影倩影,多年来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现如今,尘埃落定,往事随风,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是成还是败,自己可曾后悔过?
老者自己也不清楚,他劝人放下,自己却还是放不下的。
人总是这样,能救赎他人,却最终救赎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