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完颜宗弼拿起了苏木的箭筒,从中拿出了一支箭,完颜宗弼无意间觉得这只箭好像有些不同,仔细看去,箭头上一个笑脸的符号深深刻着。完颜宗弼的心中一颤,眸子暗了暗,他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苏木会骗自己,或许这支不是他的,只是不小心被放在他的箭筒之中,完颜宗弼不死心的将箭筒中的箭一一抽了出来,每拿出一支,完颜宗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每支箭上都刻着同样的符号。
完颜宗弼清楚的记得,这箭上的符号,与当初救自己的那个人使用的那支箭是一模一样的,这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巧合,完颜宗弼现在所想的并不是应该感激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他骗了自己而生气。完颜宗弼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不安,苏木为什么会在箭上做这样特殊的标记?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玩?还是他就是那个细作!
完颜宗弼不敢再想下去,紧紧握住这支箭,闭上了双眼,咬紧牙关,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呢!不会的,不会是他!完颜宗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双眼,收起刚才冷峻的面容,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苏木柔声说道:“我们开始学射箭吧。”
完颜宗弼虽然笑着,可是却让苏木心中发寒,完颜宗弼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般温柔过,苏木也只好勉强的扯动嘴角,笑得格外僵硬。轻声答道:“好”。
完颜宗弼缓缓地走到苏木的身侧,左手持弓,右手持箭。
完颜宗弼缓缓开口,语速不急不缓,语气极为平淡:“射箭时,要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眼睛盯紧目标,用尽全力将箭射出,这些都做到了,方可百发百中。”说着箭已经离弓,如同闪电一般,在火把的映衬下,直中稻草人心脏的位置。
完颜宗弼声音皆在耳边,苏木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他现在能听清的只有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完颜宗弼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苏木的表现,早就已经看出苏木的异样。完颜宗弼的眸子更加的阴沉,若不是你,你为何要心虚?
他不动声色的将弓箭放在苏木的手中,在触碰到苏木手掌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苏木微颤的身体和布满薄汗的手掌传来的阵阵惧意,他从来没有见过苏木为何事如此惊慌。
完颜宗弼眉头微皱,却还是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也试试。”
苏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身体的颤抖。缓缓举起弓箭,鬓角的汗水缓缓溢出,将头发粘在脸侧。当右手慢慢拉开弓弦的那刻,身体的颤抖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指再也没有力气控制弓弦,弦在手中划出,箭也顺势射出,就在离苏木不足两步的地方缓缓落下。
苏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惊慌,竟连拉开弓箭的力气都没有,他怕死吗?不,他并不怕死,他只是怕完颜宗弼发现自己的谎言,怕完颜宗弼知道自己是完颜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怕自己的背叛会给完颜宗弼带来伤害。完颜宗弼曾经说过,他最厌恶的是别人背叛自己!
他知道此时的完颜宗弼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坚强,此时的完颜宗弼就如同已经绷紧的弓弦,只要轻轻施加一点外力就会被撕扯断。
当弦断了的那一刻,也是完颜宗弼真正成魔的那一刻。就如同他听说南星毫无下落时下令屠杀所有宋人时的冷血和残忍,成千上万条人命,不仅仅是宋军的士兵,还包括大宋的百姓,甚至还有女人和孩子,他竟然视如草芥,宋人的鲜血染红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那样的他,苏木此生都不愿意再看见。
完颜宗弼俯身捡起掉落在苏木身前的箭,眸子中泛出丝丝寒光。“看来你真的不会射箭。”嘴角微扬,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那我只好手把手教你了。”
苏木心中闪过疑虑,难道他真的没有看出来?还是,他是故意的这般说的……
容不得苏木多想,完颜宗弼已经在身后抱住苏木,左手抓住苏木持弓的手,右手将刚才捡起的箭放在苏木的手中,轻轻握住苏木的右手,缓缓拉起,将箭搭在弓上,动作一气呵成。
完颜宗弼的胸膛紧紧的贴着苏木的背,却不像以往那样的温暖,苏木只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寒意。好冷,让他全身冷的打了个哆嗦。此时完颜宗弼那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射出的箭再也收不回。”
话音未落,箭已经射出,和方才的箭一样,以同样的轨迹,同样的位置插入稻草人的心脏,两支箭的箭头合在一起,稻草人猝然倒地。
苏木此时竟然心痛的无法呼吸,好像那两支箭插入的是自己的心脏。
完颜宗弼看着倒下的稻草人,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转头看着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的苏木说道:“射箭如同做人,做过的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苏木全身发软,身体也有一些摇晃,完颜宗弼却连扶都没有扶,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苏木冷冷的说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完颜宗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身后,苏木瘫坐在地上,一时间苏木感觉到从内心深处传来浓浓的恐惧。
若是完颜宗弼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我到底该怎么办?
完颜宗弼说的对,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苏木拔起身旁的火把,走到方才被完颜宗弼射倒的稻草人旁,一把火将那稻草人点燃,闪烁的火光,映着苏木绝望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