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冉一时有些悲痛,为什么孟楚楚穿越过来就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自己穿越过来竟然是个大字不识的傻子。这戏要怎么演下去,继续在白浔面前装疯卖傻吗?毕竟傻子是最不让人设防的,就连这围墙都是自己可以轻易跃出的。
但这样做很蠢。国师白浔似并不没有对这傻子有何歹心,而她如今逃了,辰末看样子也不可能护住她,这城里是何样她都弄不清楚,又如何能逃出国师的手掌心呢。
地上一根枯木有些诡异的孤立,安予冉蹲下身拾起准备扔掉。却一霎又被带进了易之的回忆中。
这一次安予冉看得有些痴醉,因为那是一个满月的夜,夜色尚好,月光打在一白一红二人高矮的身上,仿如镀上一层金光。这似乎是更早的时间,那时的白浔虽依旧面带纹路,却还未有如今的冷漠高清,还没有退去凡人的影子。
那双修长又有些伤痕的手托起一条细鞭,递眼前的小人:“以后,便用这条鞭子练习。”
小人似乎不解:“那你呢?”
“我用它。”那双手拾起一根树枝。
小人眉头一垮:“这算不算易之欺负你。”
“不算。”那人一笑有些苦涩,“我寻不到适手的武器,亦或者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如何。”
很显然,这颇为深奥的话那傻子是听不懂的。只是她拿着鞭子格外欣喜,就朝着那身白衣的怀中钻去,白衣身体微微一愣,但却并未躲避。那小手天真地抚摸着那人脸上的纹路,有些硌手,但些骇人,但却是极好看的:“为什么你的脸上会有花花呀。”
白衣面色一僵,似回忆起了什么,但却轻轻握住了小手,让那小手不在自己脸上撒野:“易之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么?”
怀里小小的人一时振奋,笑靥咧到了嘴角:“有!我要和白浔一直一直在一起!”
……
安予冉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鬼魅的声音,那声音一遍一遍地对她重复着:“我不想死,我不是偷偷跑不去的!我要和爹爹一直一直在一起!”
胸口猛烈地跳动,安予冉一时被吓住了。
“不!他不是爹爹!”
安予冉是有父亲的,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名额都可以被占用,除了父亲。
她的父亲只能是安永滋,不可能是任何人!
但体内残存的灵魂却在与她拉扯,要将她撕裂成两半,那一半是对白浔的深深的依赖,是想要完成夙愿的决心。
在易之贫瘠的记忆中,白浔是她的全部。
可安予冉不是易之,她无法完成易之的夙愿。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屋子里穿出那小东西愤怒的抗议,安予冉这才从刚刚的恐惧中回过神。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外衣还套在它笼子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除了送饭前来的人,白浔和其他人都并未再来过。
打开食盒,皆是素食,看得安予冉有些没胃口。这国师府的人就如同和尚般,吃斋念“佛”。但那鸽子却兴奋了起来,安予冉有些害怕地将它放出,谁料那鸽子理也没理她,就冲着那饭碗而去,小脑袋一上一下,吃得欢愉。
好像……这小东西也没那么可怕。
突然,原本乖巧的小东西,竟毫无征兆地从屋中飞出,笔直地朝侧院的木门而去。这是想要逃跑?易之担心这还没利用上的鸽子飞丢了,连忙追去。
好在足下有轻功,在那小东西即将飞跃过木门前,安予冉一把捉住了小东西的细腿。虽然心中是有些害怕的,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训斥小东西:“我没让你飞,你就不准乱飞,不然我就把你烤了吃了,将你变成烤乳鸽。”
“咕咕——”似不服气般,那翅膀还扑腾了几下,但那小脑袋依旧倔强地朝着木门努力探去。
这木门外有什么吸引着小东西吗?安予冉也随着鸽子的目光看去,透过门缝儿,一袭白衣的背影正与这门缓缓拉开距离。这身影比起白浔矮上了一节,更为清瘦,不知是何人。莫非这个人,刚刚正瞧着门缝中,监视着自己。
这般一想,安予冉打下一个寒战。
“白乐小师父,国师在正殿唤您过去。”
门外传来小厮的一声轻语。
白乐,这个人又是谁呢?易之残碎的记忆中并未出现过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在百凤阁的香雅阁中,辰末觉得鼻尖一痒。
“阿嚏——”
不知为何,辰末眼前浮现出那小郎君被鸽子追得满屋乱窜的景象,嘴角勾勒出笑意,但却未被自己发觉,喃喃自语道:“小东西。”
安予冉在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最终将鸽子放开。那鸽子回到了院中,老老实实地散着步,不再乱飞。
月色下,安予冉彻夜难眠。